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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记者探访卡扎菲老巢:杀戮气息仍未散去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9月21日11:20  外滩画报 微博
探访卡扎菲老巢 探访卡扎菲老巢

  文/王瑶 编辑/洪立 图/晨晨

  利比亚反对派攻入的黎波里之后,新华社驻埃及记者刘万利等三人决定动身前往。他们另辟蹊径,从西接利比亚边境的突尼斯进入。作为第一批赶到的中国记者,刘万利向《外滩画报》介绍了他们艰难进入利比亚首都,实地探访阿齐齐亚兵营的经过。

  僵持6个月的利比亚战局,忽然在8月底斋月结束前出现突破。8月22日,反对派攻入首都的黎波里。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卡扎菲的权力象征——阿齐齐亚兵营。

  22日早晨,利比亚反对派宣布,他们已经占据了除阿齐齐亚军营外的首都所有地区,将在15个小时内“完全控制首都的黎波里”。

  在兵营入口处,已看不到平日把守的政府军士兵。这是在市内最后一处尚未被反对派武装控制的地方。反对派表示,正在和里边的守军沟通谈判,希望他们能放下武器,避免更多的流血。

  然而,卡扎菲的死忠们拒绝投降。政府军的坦克从军营里开出,向反对派武装开火。还有人声称看到卡扎菲的二儿子赛义夫·伊斯兰在指挥战斗。

  第二天,枪战仍未结束。反对派用了六个月,从班加西打到的黎波里,又用一天从的黎波里外围打到市中心,而坚固的阿齐齐亚军营却让他们久攻不下,尽管北约也发动空袭助阵。

  数小时后,反对派武装的艾哈穆德·奥马尔·巴尼上校称,他们已经突破兵营的西大门。最终,反对派武装彻底占领兵营,政府军残部放弃了抵抗。

  反对派曾坚信,卡扎菲就藏身此地——阿齐齐亚兵营是卡扎菲及其家人的固定住所,也是利比亚政府的指挥中心,其作用相当于“白宫”与“五角大楼”二合一。然而,他们在兵营里却找不到卡扎菲与其家人的踪迹。

  反对派攻入的黎波里之后,新华社驻埃及记者刘万利等三人决定动身前往利比亚首都作报道。由于绝大部分外国记者都难以从东线的班加西进入,他们另辟蹊径,从西接利比亚边境的突尼斯进入。

  作为第一批赶到的中国记者,刘万利向《外滩画报》介绍了他们艰难进入利比亚首都,实地探访阿齐齐亚兵营的经过。

  绕大圈子进的黎波里

  这已是刘万利第三次前往利比亚,前两次分别是今年4月和6月。由于当时战斗激烈,他只能在班加西周边作报道。

  如今,如何进入的黎波里是每一个利比亚战地记者面临的难题。

  联合国在卡扎菲镇压利比亚民众抗议之后,为保护平民设立了禁飞区,现在连联合国粮农组织的飞机也无法进入的黎波里。

  在持续六个多月的战斗中,卡扎菲的部队和反对派在东部城市班加西通往的黎波里的陆路通道布设大量地雷,而班加西到的黎波里的轮船主要被用于运送武装人员和战斗物资。因此,很多记者都被困在班加西。

  东线行不通,只好考虑西线。的黎波里位于利比亚的西北部海岸,离突尼斯较近。“我们只能跨过突尼斯和利比亚边境,穿越沙漠,才能到达交战区。”刘万利说。埃及在利比亚东部,绕道西边的突尼斯,无疑是绕了一个大圈子。

  在反对派武装攻入的黎波里的那天中午,新华社的三名记者购买了当天飞往突尼斯基尔巴岛的机票,这是距利比亚边境最近的一个机场。然而,由于突尼斯航空员工罢工,导致航班推迟,他们在突尼斯落地时,已是第二天晚上。

  从基尔巴岛到的黎波里全程700余公里,还要穿越沙漠。在对前路完全陌生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在基尔巴岛住宿一夜,第二天起早前往利比亚。

  24日早晨7点,他们租车从酒店出发,踏上了前往的黎波里的征程。中午时分抵达位于两国边界的德西巴口岸,因为突尼斯司机不愿冒险送记者去的黎波里,他们不得不在口岸换车进入利比亚境内。

  由于的黎波里及其它利比亚西部城市内物资供应严重不足,许多利比亚人都过境到突尼斯购买生活必需品。租这些回程车,是记者们的唯一选择。

  驶入利比亚的车辆在突尼斯边检站排起长龙,记者顶着烈日,逐一询问车主是否愿意带他们进入的黎波里。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等待,他们终于找到一位肯带他们去首都的车主。

  一进利比亚境内,路边被摧毁的坦克成了常见的风景,载有武器的皮卡车不时擦肩而过。记者还要应对反对派每隔一两公里设置的路障和检查站,往往是汽车刚提速不久,便得减速绕过路障,并接受反对派武装人员检查。最终他们用了近6个小时,才走完利境内400公里的路程。

  “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大量现金和贵重器材,搭乘随机求到的汽车,穿过战事未平的沙漠,是否能平安到达,谁也无法确定,只能自求多福。”

  出发之前,他们三个人都在身上藏了几百美元,作为最后的保命钱,“但谁都希望不会有机会用到。”刘万利说。

  辉煌不再的权力中心

  进入的黎波里时,战事仍没有结束。刘万利发现,城内枪炮声不断,炸弹爆炸升起的黑烟也清晰可见;街上到处都是双方布置的路障和射击掩体。

  虽然在两天前,反对派武装就声称已控制该市绝大部分区域,但卡扎菲支持者并没有放弃重夺首都的希望,仍在进行局部巷战。

  8月25日,中国记者进入阿齐齐亚兵营,此时兵营已经对记者开放,“和守卫的反对派士兵打个招呼就能进去”。

  卡扎菲的兵营曾经以重兵把守而闻名:如果有人想翻过半米厚的混凝土围墙,首先要面对的是无处不在的传感器;兵营外围一度部署法国产防空导弹,围墙后还有苏式坦克,可拦截来自空中和陆路的打击。外墙后面有一条很宽的警戒带,从这里下车后再到兵营内区,所有人都要通过三层安检。

  然而刘万利并没有看到这些装备和布防,只有墙上的传感器和布满弹孔的厚重钢筋混凝土围墙,证明这里曾经的森严戒备。

  “阿齐齐亚”在阿拉伯语意为“光荣之门”。它位于的黎波里市南部,交通十分便利。兵营面积不算大,占地6平方公里左右,与一所综合大学差不多。

  兵营东边是通往市区的主干道阿布·哈利达大街,南边则是机场高速公路的起点。两条道路方便卡扎菲前往的黎波里市内或国际机场。

  进入兵营,刘万利不禁慨叹,“卡扎菲的时代真的结束了。”原本这里是卡扎菲统治的象征,不仅有军事指挥机构,也是他发表重要电视讲话、接待贵宾和家人生活的地方;“兵营失守,也就代表卡扎菲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尽管经受了北约的64次空袭,兵营的4米高、半米厚钢筋混泥土外墙绝大部分仍屹立不倒,而兵营周边的民居早就成了一堆堆碎瓦。兵营内建筑也基本都有独立围墙,均为坚固的堡垒。

  兵营内有供卡扎菲支持者集会的广场、卡扎菲家人的住所以及宴会设施等。卡扎菲的办公楼,就位于那座著名的捏碎美国飞机雕像前。

  1986年,利比亚特工在西柏林一家迪斯科舞厅炸死了两名美国军人,里根总统于是下令向利比亚发动海空联合打击。

  经过4次空中加油,13架美军战机飞抵位于地中海岸的的黎波里,对军营进行了猛烈轰炸,据称,卡扎菲及其家人在美机来临前几分钟逃出。

  那次轰炸过后,卡扎菲就不在兵营内的原址居住。如今在兵营的西北角,有一座巨大的帐篷,是卡扎菲在的黎波里的众多住所之一。

  轰炸后,卡扎菲还在兵营中心位置树起捏碎美国飞机的雕像。这里成了卡扎菲举办集会、向支持者演讲的场所。

  2006年,美国著名黑人歌星莱昂内尔·里奇在这里举办了一场演唱会,演唱会的主题是“和平与和解”,他希望成为利比亚与西方和解的大使,让音乐跨越宗教和政治的鸿沟。鸿沟并未被弥合。5年后的今天,这里成为利比亚反对派欢庆胜利的舞台。

  雕像的后面,是卡扎菲的办公楼。卡扎菲的办公区域很大,草地上种植了棕榈树。卡扎菲本人故意以朴素示人,他的办公室装饰较简单,除了基本的沙发和办公桌外,没有用奢侈品作装饰。

  这座被漆成白色的办公楼,已被炸得只剩空架子,天棚上的钢筋裸露着。反对派士兵在经过兵营时,都要进来抢砸一番。如果没有东西可抢,就把墙上的玻璃、屋里破沙发再砸一遍。兵营中的卡扎菲画像、雕塑和壁画,成为反对派士兵肆意凌辱的对象,他们将“卡扎菲”踩到脚下,以庆祝国家获得新生。

  与地中海岸边奢华的卡扎菲子女别墅区相比,这里只是小康水平。刘万利进入卡扎菲三儿子萨阿迪位于阿齐齐亚兵营的家。萨阿迪曾是一名足球运动员,在意甲佩鲁贾队效力过,还拥有意甲球队的股份,回国后担任利比亚足协主席。据报道,他很少涉足政治。

  刘万利走进萨阿迪的三层别墅,外面有独立的游泳池,里面有大衣帽间、几十平米的浴室、独立存放影音碟片的房间,这些房间已被抢掠一空,地上散落的几十个卡地亚珠宝和手表空盒子,显露了主人的富裕。

  杀戮气息仍未散去

  反对派攻入兵营后,很快发现了捏碎美国飞机雕像旁的逃生通道。这些地道曾是阿齐齐亚兵营的机密之一。利比亚战争爆发以来,卡扎菲曾数次组织外国媒体进入兵营参观,控诉北约轰炸其官邸的“暴行”。其间有西方媒体试图拍摄地道,遭到了政府军的驱逐。

  地道内足够宽敞,可以行驶小型车辆。人们发现有几辆被遗弃的高尔夫球车,好像不久前被使用过。

  几条过道分别通往几处防弹掩体,里面装有通讯仪器和电话。有几个房间的书架上堆满了文件,另几个房间则储藏着大量的食物和水,足够维持数周所需。反对派还找到了武器库和防毒面具,显然是为了防御核武器或化学武器袭击。

  反对派相信,卡扎菲就是在他们攻入的黎波里不久后,从这里逃走的。

  这个地道路线复杂,至今发现了三个出口。一个连接的黎波里机场,一个通到市中心的绿色广场,还有一个靠近里克索斯酒店,也就是三十几名外国记者被围困数天的地方。有记者怀疑,卡扎菲曾经住在该酒店,用外国记者当人盾。

  刘万利在地道中走了几十米,因为里面的照明被破坏了,他也没带手电,无法走太远。反对派不确定里面是否还藏有爆炸物和卡扎菲的士兵,也拒绝记者深入地道。

  反对派估计,地道长达30公里。“机场距兵营开车起码要20分钟,所以30公里是比较保守的估计。”刘万利说。

  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卡扎菲可能是利用1980年代修建的灌溉水渠,以躲避西方国家的监视。隧道直径为4米,每段重75吨,用强化混凝土制造,能够躲避间谍卫星的窥探和敌人的空袭。

  这些“灌溉渠”长达数千公里,它们不仅在的黎波里纵横交错,甚至还穿过沙漠,延伸到其他主要城市和海边。阿齐齐亚兵营的地道,不过是冰山一角。

  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称,这些水渠1983年由韩国东亚建设公司承包修建,2004年转给了大韩通运公司,总投资达150亿英镑。

  卡扎菲成了“地道中的老鼠”,就这样抛弃了的黎波里。他在最后一次发表的电视讲话中,称这是“战略转移”。

  阿齐齐亚兵营最后的守卫者也被他抛弃了。刘万利在兵营中看到十几具尸体,都是政府军士兵的,有的已经死去数天,但反对派拒绝埋葬他们,就扔在路边,任由其腐烂发臭。有人用毯子盖在这些尸体的面部。

  这种情形其实不算恐怖。在班加西的前线,刘万利已经多次看过这样的景象:卡扎菲部队的导弹扔过来,方圆十几米的地上都是碎肉。他还听说过,有士兵擦枪时走火把自己打死,“当时就感到,人的生命在战争面前太脆弱了”。

  在的黎波里采访的5天中,中国记者遭遇了两次巷战。兵营内部虽然已没有政府军,但周围还有埋伏;“我们去的时候,反对派和政府军还在交火,能听到反对派发射火箭弹的嗖嗖声。”

  因为想尽量离交战地点近一些,他们就跟着反对派走,反对派也会保护记者,把记者挡在离实际交火地点稍远的地方。政府军就埋伏在居民区里,能藏狙击手的地方很多。

  据刘万利介绍,利军队中还有一批人誓死忠于卡扎菲政权,毕竟卡扎菲执政42年,根基很深。

  他曾经采访过向反对派投降的政府军俘虏,从他们口中也听说反对派杀死降卒,因为两方之间的仇恨太深了。因此,残余的政府军还在作最后的抵抗。

  在外国记者居住的Radisson酒店,即便有反对派武装人员专门看守,门口还有重机枪护卫,仍有记者被流弹打伤。“说不清是政府军的狙击手,还是反对派鸣枪庆祝时误伤。”刘万利说。

  阿齐齐亚兵营现在已经对民众开放。刘万利见到一个当地人带着老婆和三个孩子,跟着反对派武装人员进入兵营。所有进到兵营里的反对派武装人员,都要鸣枪庆祝一会才离开,十几把AK47一起冲天开枪相当危险,声音“比过年放鞭炮都响”。

  那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也就五六岁,但他们的父母并没有把他们拉到安全的地方,而是带着孩子一起和反对派武装人员庆祝胜利。孩子们不仅没哭,还和父母一起拍手,明显已经习惯了枪声。

  “我在班加西时也见到一个5岁得孩子,还没枪高,但是拖着一把冲锋枪,喊着要当士兵保护家人。”刘万利说,“战争给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如果利比亚一直战乱不断,没人能说清这些孩子今后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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