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非洲司机——“木须肉”

　　桂涛

　　“木须肉”本名穆西奥，给肯尼亚的中国公司开了十多年车，因为聪明、人缘好，大家都喜欢半开玩笑地叫他“木须肉”。

　　人人都喜欢“木须肉”。他开车水平高，在坑坑洼洼的肯尼亚公路上能闪转腾挪，避开那些被称为“马路杀手”的东非小巴“马他突”，准时到达目的地；他能记得内罗毕许多中餐馆和中资机构的名字，能够轻松找到最近的路线，避开车流；他反应快，和中国人在一起待久了，能很快猜到那些不太懂英语的中国人向他嚷嚷“Go，move people office”的意思是“去移民局”。

　　“你是江苏人？我知道江苏人，你们都很聪明。”我每次坐“木须肉”的车，他都这么说。然后，他会不紧不慢地“回味”和江苏人一起推车的故事。

　　在“木须肉”曾经工作过的一个肯尼亚中资公司里，几个江苏人晚上想出门喝酒，可又怕老板知道，就让“木须肉”和他们一起悄悄推车出门，在门外发动马达，回来时再依样推车进门。

　　可能是见惯了中国人的“聪明”，“木须肉”自己也就变得更“聪明”起来：领导要出门，他总会提前把车开到楼下，早早等在车旁为领导开门；谁要去五星级宾馆、会议中心这样的正式场所办事，他总会提前把车冲洗好，并换上自己最光鲜的衣服——一件领子磨得发亮的休闲西装上衣；知道谁要回中国休假了，他会提前请其帮忙打听中国的数码相机或其他商品和肯尼亚的差价……

　　中饭时，“木须肉”总会把剩下的煮马铃薯块、煮玉米“包圆儿”，带回家让老婆和两个孩子分享这顿免费午餐。可正当我想赞美“木须肉”对爱情和家庭的忠诚时，朋友却告诉我，“木须肉”在内罗毕郊区还有一个情人。

　　男人拥有情人在一夫多妻制曾盛行的非洲实在不算什么大事，被认为“与道德无关”，只是“私人问题”而非“作风问题”。生活在大城市的年轻人一般只娶一个老婆，却同时拥有多个情人，这已是潮流。

　　当我旁敲侧击地向“木须肉”核实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却不断向我念叨：“你知道，男人在外面赚钱很辛苦……男人得有个男人的样子。”

　　“木须肉”在外面赚钱确实很辛苦。在治安状况较差的肯尼亚，他曾被连人带车劫持过，也曾被早先的雇主吊起来毒打，还曾在肯尼亚2007年的大选骚乱中被人砍伤。这些挫折让他对政治和政客丧失了信心，并拒绝在去年的肯尼亚新宪法全民公决中投票。

　　“木须肉”常常指着右手上的一道长伤疤，向大家讲述自己如何在骚乱中被暴徒砍伤，“那仅仅因为我是康巴族，和他们属于不同的部族。”

　　在非洲，部族是日常生活中的“小国家”，一个人受部族比受国家影响的程度要深得多，以部族来区分敌友的“部族主义”在非洲许多国家中都还普遍存在。

　　来源：2011年10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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