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汲汲以求而刻板，也不因喧闹恣意而沉湎。这是一种理想的人生境界。

　　严谨恣肆的拉姆塞耶教授

　　文/吕亚萍

　　拉姆塞耶教授是美国哈佛法学院东亚法律研究中心的成员之一，他的研究方向是日本法。基于对日本法的兴趣，当我在课程表上看到他主持的日本法研讨班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旁听这门课程。我给拉姆塞耶教授发了邮件，表示了我想旁听他的课程的强烈意愿。教授迅速回了邮件，让我在某个指定的时间去他的办公室集合，并与我商量了上课时间。

　　我忍住内心的雀跃，查阅了拉姆塞耶教授的简历。拉姆塞耶教授在日本南部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才回到美国。或许是他自身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对日本社会的兴趣。他在大学时代就修习了日本史，在哈佛法学院上学的时候又获得了到东京大学做交流学生的机会。总之，他的一切都与日本有关，散发着日本的味道。

　　因此，拉姆塞耶教授相当“日本”，这是我与他初次见面时对他的最初印象。一个周二的下午，我依约找到他位于豪瑟楼的办公室。与我一样希望参与课程的同学陆续进来，大约有八九个人。我们到的时候教授不在办公室，他的秘书安排我们落座。

　　很快，教授手持一只天青色的日式茶盏从外面进来，身着白色的衬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对于我们这些人的在场，他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之情，他说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往年通常只有两个或者三个学生来听课。他说话声音很轻，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笑纹透过他的络腮胡，弥漫开来。这样的表情配合着那只被他握在手中的天青色茶盏，使他显得尤为含蓄、柔和，透出丝丝缕缕温润的文气与日式的精致委婉。

　　教授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将椅子拉近我们落座的位置，跟我们商量和确定学习这门课程的时间。他先是提了几个时间，可惜没能确定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进行学习。

　　最后，教授说：“好吧！那么我把大家分成两个班，一个星期上两次课，大家只需参加其中一次即可。”商量好上课时间之后，教授就让大家解散了。这次见面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我却对他印象至深。我想，他应该是一个严谨的人，因循日本人一样的生活习惯，养成日本人的表达方式。因为有着严肃的行事风格，所以他显得外表细腻、内心婉约。

　　然而，现实很快便打破了我头脑里擅自构筑出来的关于拉姆塞耶教授的这种类似幻影的形象。跟教授见面的第二天便是东亚法律研究中心的开学聚会，我穿过聚集在门口的人群，走到摆放食物的桌前取饮料，一眼便看到拉姆塞耶教授懒懒地靠在墙上，身上穿着合身的蓝色运动服和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人字拖，怎么看都是一个闲适惬意、活泼奔放、怎么舒服怎么来的美国牛仔。

　　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他给我一个大大的露齿笑容，说：“再次见面，非常高兴。”我也很高兴，如此有趣的教授，怎么不让人感到新奇而欣喜呢？我在哈佛的第一个月，邂逅形形色色的人，虽眼花缭乱、五彩斑斓，但无一不让我感觉到这些人们内心轻快、情感直白。他们的人生中没有阻挡他们对自己的所爱孜孜以求的东西，他们不曾背负过多的情绪负担，也因此不必因为那些莫名的思索探寻而畏首畏尾、首鼠两端。

　　很多人都说美国人很笨，他们想东西太简单。事实上，我在哈佛法学院看见的美国学生一点儿都不笨，他们学习勤奋、玩得开心。他们都像拉姆塞耶教授一样，该严谨时毫不懈怠，该活泼时随意自然。不因汲汲以求而刻板，也不因喧闹恣意而沉湎。我想，这是一种理想的人生境界。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11年10月下半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