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本可以避免杠杆，但最终仍义无反顾。

　　刘    洪(北京)

　　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曾有过这样一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将能撬起整个地球！该原理被华尔街运用得淋漓尽致。正是借助于金融杠杆，华尔街上下其手，贪婪加冒险的结果，就是美国房价越炒越高，民众房贷越来越重。最终，“庞氏游戏”难以为继，金融海啸席卷而来，雷曼兄弟等诸多金融巨鳄也崩塌于惊涛骇浪。

　　2008年金融海啸后，世界闻杠杆色变。杠杆虽能点石成金，可带来超额利润；但也蕴含超级风险，可让人倾家荡产。痛定思痛之下，去杠杆化也成为世界金融界的自律行为，西方各大银行纷纷充实资本金，西方人也开始储蓄为上。当然，去杠杆化也是痛苦的，至少在美国，房价由此大幅下滑，房市至今尚未走出危机；社会消费则受到极大抑制，经济复苏之路也漫漫长远。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去杠杆化的大业尚未完成，欧洲政府又陷入了债务危机。让欧洲人跌破眼镜的是，美国人此时开给他们的一剂药方，却仍是“杠杆”。美国财长盖特纳上月参加欧盟财长会议时建议，要救助希腊和其他“笨猪国家”，当务之急是扩大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但该工具只有4400亿欧元，钱紧怎么办？可杠杆化操作，这样就可将4000多亿欧元，最终扩充至1万亿甚至2万亿欧元。

　　盖特纳一言既出，引来欧盟一片哗然。美国人在杠杆上吃了大亏，现在又开始贩卖这剂药方。这是良药苦口，还是包藏祸心？德国财长朔伊布勒当即回应说，德国很不赞同这一冒险举动，稳定市场的资金，应从市场来筹集。换言之，欧洲不缺钱，杠杆化操作，最终成功尚且罢了；一旦失败，不是把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国家都推入火坑？

　　奥地利财长费克特很不屑地说，盖特纳的建议让欧洲人很不满，因为欧元区经济基本面和债务状况好于美国，现在美国来“教导”欧洲，让人难以接受。法国《论坛报》更发表文章讥讽说，美国是在充当教师爷，“我们应当向最不怕成为他人笑柄的人致敬，他就是美国财长盖特纳”。

　　之所以是笑柄，因为在欧洲人眼里，金融海啸殷鉴不远，杠杆有如洪水猛兽，盖特纳却仍然在指手画脚，这让正处于焦虑彷徨中的欧洲情何以堪？结果自然是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棍子打死。

　　但怒完之后却还需解决问题，尤其是解决迫在眉睫的希腊债务危机以及蔓延形成的欧洲银行业危机。朔伊布勒说得不错，欧洲有钱，市场里有资金足够充裕。但关键是，金融危机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一种信心危机，当重重风险让市场风声鹤唳之时，当德国总理都为是否要出钱被批得焦头烂额之际，又会有哪个私人投资者或主权机构，敢不计风险地拿出大笔钱财来填补现在的无底洞？

　　于是，思前想后，欧元区别无他法，在各国捂紧钱包的时候，只能将EFSF杠杆化。法国是杠杆的积极推动者。按照法国总统萨科齐的设想，EFSF可改造成银行模式，这样它就可以从欧洲央行无限期提取“资金”，即等同于让欧洲央行多印钞票。但这遭到德国和欧洲央行的强烈反对。按照目前的妥协结果，EFSF或可变化成一保险公司，为购买“笨猪国家”国债提供担保，从而帮助这些国家顺利获得融资。

　　但即便这样较为安全的杠杆化，风险其实也不小。“笨猪国家”现在的国债，其实颇类同于当年美国的次级抵押贷款，高收益，但风险更高。当年不少美国金融巨头，比如AIG和“两房”等，就是栽在了次贷问题上，最后被彻底套牢，甚至有死亡之虞。假如有一天，“笨猪国家”改革不过关，最终还是救不了，那EFSF也自身难保，受拖累的德法也会是债务缠身并进而丧失AAA评级。最糟糕的结果，将是整个救援体系的瓦解，以及欧元区的整体性崩盘。

　　杠杆有风险，金融危机的灾难一再说明了这一点。欧洲本可以避免杠杆，但最终仍义无反顾，其实这同投资者普遍存在的侥幸心理类似。借助杠杆，欧洲领导人期望付出较少的资金，获取更多的收益。但作为硬币的另一面，杠杆无疑也将欧债危机全面放大，如果找到支点，扩大的风险将可能撬翻整个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