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知道痛，说明我们还活着，有些共鸣不与人说，好的故事一解百毒”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陈雪莲发自北京 本月，一年一度的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在北京首都剧场如期举行，在众多传统经典剧目中，一部反映当代德国人情感的家庭剧《毒》显得格外不同。

　　由荷兰著名剧作家洛特·维克曼斯编剧、荷兰导演约翰·西蒙斯执导的话剧《毒》，讲述了一对夫妇离婚九年后，在埋葬他们唯一孩子的墓地再次相遇，“他”移居法国，并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新生活，而“她”则留在了原来的房子里，沉浸于往日的痛苦中，不堪忍受任何关于新生活的念头。他们见面的起因是一封告知他们孩子的墓地即将迁移的信，因为墓地的土壤中发现了有“毒”物质。在两人共同度过的这几个小时中，他们试图重温当年的情景……

　　如何面对过往的痛苦

　　三排16个简陋的座椅，一个喷雾装置，两名演员，一位歌者，这就是《毒》的全部舞台设置。表演场地在看台座位之间和座位上方的不断变换，在演员错愕尴尬的表情和你一言我一语的无稽对话中探讨着一个根本性问题：如何面对已经造成的心灵创伤和痛苦？

　　《毒》的主创均来自荷兰，用德语表演给中国观众看，似乎不可避免会遭遇不同语言和文化差异带来的交流障碍，但很快你就会被舞台中心的人物牢牢吸引，因为演员的精准表演，以及《毒》具有普世意义的主题——人该如何面对痛苦？在大多数中国人只有一个宝贝孩子的时代，特别是近几年的多灾多难，这部剧探讨的主题很容易引发中国人的共鸣。

　　正如北京师范大学讲师常肖妮所说：“太久太久没有这种像被铁勺剐了心的痛，它完全鄙视了我平日里喜笑颜开的常态，如果还知道痛，说明我们还活着，有些共鸣不与人说，好的故事一解百毒。”

　　虽然现在德国大部分戏剧作品探讨经济危机、社会发展等问题，《毒》显得有些特殊，但是，它通过个人私生活的小窗口窥见的不仅是个人的创伤，还有整个社会的伤痛。“个人如何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而我们整个社会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命运，我们每个人的寿命跟整个人类的历史相比是非常短的，我们应该怎么样来面对已经过去的时间？还有，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面对死亡，死亡也是《毒》非常关键的话题，我们每个人怎么面对死亡，怎么接受死亡……”因而，《毒》在德国上演时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谈到悲伤的主题，德国人有自己更加深刻的理解和更加丰富的思索。” 约翰·西蒙斯说。

　　或许你会担忧：这样沉重而深刻的主题，毫无冲突的故事情节，该靠什么来推进并长时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呢？一位有着空灵嗓音的歌手穿插其中的表演解决了这一问题。“音乐是大家内省反思的投射主体，观众和演员来专心看演出的瞬间忽然听到这个空灵的歌声，可以让大家暂时抽离出来，在脑海中把之前看到的再回放一下……大家静静地听一个非常优美空灵的声音，可以想到每个人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忧伤。”导演如此解释。

　　让戏剧独立于商业

　　戏剧导演约翰·西蒙斯，在荷兰赫尔简斯达姆的农村长大，从创作自己最熟悉的“农民剧”开始戏剧道路。上世纪90年代初，西蒙斯开始投身于古希腊悲剧的创作，他的导演兴趣也随之转向。从原先常见于作品中的那种凭个人力量创造一切的个人英雄形象，逐渐转向更多地关注社会题材，甚或是具有鲜明政治倾向的戏剧，其中包括《两种声音》《众神降临》《未溶解的石灰》《基因》等等。凭借荷兰剧团清新脱俗的表演风格，这些作品在国际上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认可。

　　1982年他组建的黄蜂剧院解散后，继而成立Regio剧院，自己担任艺术总监。

　　西蒙斯还曾是比利时NTGent剧院的艺术总监，也曾参与过阿姆斯特丹城市剧场、慕尼黑室内剧院、苏黎世剧院、巴黎国家歌剧院的戏剧创作。在大半个世界经历了一番，最终选择在德国慕尼黑室内剧院担任院长。他认为，戏剧的首要作用是引发思考，“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一边不停地在思索，观众和舞台上的演员一起共同经历着这样一个时刻，这是戏剧和其他的艺术形式相比最吸引人的地方。”西蒙斯说。

　　成立于1911年的慕尼黑室内剧院，已经由成立时的私人性质变为“致力于成为一家在整个欧洲都有影响的公立剧院”。该剧院的全部费用都来自国家的全额补助。当然剧院也会从巡回演出和票务中获得收入。“这与德国二战后的反思有关。当时人们考虑到应该建立合适的教育方式，戏剧的作用凸显了出来。当然德国历史上就有建立剧院的传统。在德国，我们把戏剧完全独立于商业看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