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黄哲伦,美国华裔剧作家,1957年8月11日出生于洛杉矶的一个中国移民家庭。他曾就读于哈佛高中、耶鲁大学话剧系与斯坦福大学。早期戏剧作品为《新移民》《舞蹈与铁路》《家庭的祈祷》,代表作包括《蝴蝶君》、《花鼓戏》等。1994~2001年,他被任命为克林顿政府的艺术及人文委员会成员。除话剧外,黄哲伦也参与音乐剧、歌剧和电影的编剧工作,作品曾经夺得美国唱片界的最高荣誉格莱美奖。
【先锋语录】
直到写这部剧,我才意识到,我原来知道关于中国这么多事情。
每个人都在努力交流,但到处都是误解,不仅仅是语言,也有文化冲击。
美国与中国都面临关键时刻,两国都抱着深度的好奇,只可惜寻找不到彼此的深度认知。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乔继红、陈雪莲发自纽约、北京 见到黄哲伦的时候,《中式英语》已经在美国首演一个月并取得很大成功。他却很淡然。
在《中式英语》演出剧院旁边的餐馆,他迟到了一刻钟。然后,这位百老汇著名编剧、托尼奖得主(他的成名作《蝴蝶君》成为戏剧界研究样板)为他的迟到向我道歉。再三确认我吃了午餐后,他为自己点了一份简单的午餐和一杯可乐。采访中时不时有朋友们过来跟他热情地打招呼,他说纯正的美式英语,不会讲中文,若不是他的黄色面孔,你很难想像他跟遥远中国的关联。
说起自己的华裔家庭,说到自己的中国朋友,说到自己到中国的各种经历,他毫不掩饰对中国的特殊情愫。他告诉本报记者:“我经常没有意识到我对中国有这么多了解。”现在,中国跟他息息相关,他对中国仍抱有一颗谦逊的心,整个采访中他多次重复的一句话就是“I am still learning”(我仍在学习)。他说,写剧本是他了解中国和学习中国的一个方式。
美国不再是世界的中心
黄哲伦是目前好莱坞和百老汇最活跃的华裔剧作家,美国《时代》周刊曾赞誉他是“自阿瑟·米勒之后,在美国的公众生活中第一个重要的剧作家,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最好的剧作家”。
他的上一部舞台剧是获2008年奥比奖和普立兹奖的《黄脸孔》,时隔4年之后,黄哲伦带来这部最新话剧《中式英语》。今年6月底该剧在芝加哥古德曼剧院首演后,《芝加哥论坛报》主笔克里斯·琼给了满分四星,因为这是“一部极之及时,一针见血,智慧满溢的喜剧”。而导演李安称赞黄哲伦和创作班底将一个本来属于华人社区的少数族裔题材提升到了全社会层次,很了不起。
10月27日起,《中式英语》在百老汇Longacre剧院正式公演。作品围绕今天全球化商业操作与文化差异所引起的各种挑战,讲述的是来自美国克里夫兰的商人丹尼尔·卡凡诺到访中国内地城市贵阳,希望可以为当地的新建文化中心制造双语指示牌,这单生意也是他在老家克里夫兰的匾牌生意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在贵阳聘用了一位来自澳大利亚、在中国生活多年、说中文十分流利的顾问彼得,一起拜访当地文化局官员,希望可以达成协议。但是语言、文化与习俗的差异,却为他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经历和令他摸不着头脑的复杂关系,更为纠结的是,丹尼尔和文化局的女副局长陷入了一场婚外恋,令事情愈加复杂。
《国际先驱导报》:《中式英语》的灵感从何而来?
黄哲伦:2005年以来,中国开始对百老汇音乐剧表现出浓厚兴趣,而我又是唯一一个在这里写剧本的中国人或者说华裔,我的话剧《阿依达》也在中国演出过,所以他们经常请我去做交流。而我本人对中国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于是我开始因为会议频繁往返于中美之间。
有一次,我在上海看到崭新的文化中心,一切都很完美,但是英文指示牌的翻译却非常糟糕。所以我就开始想,能不能以英文指示牌为一个由头,写一个关于在中国做指示牌生意的商人的故事。
Q:你想通过《中式英语》向观众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A:每个人都在努力交流,但到处都是误解,不仅仅是语言,也有文化冲击。我想要告诉观众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两个人要达到畅通交流和了解彼此时多么困难,要付出多少努力。当前,美国与中国都面临关键时刻,两国都抱着深度的好奇,只可惜寻找不到彼此的深度认知。这个戏还想表达一个信息就是,美国应该多了解中国,美国人应该意识到,美国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中心。
关于中国,我还在学习
黄哲伦跟中国的关联不仅渗透在基因里,更通过他热衷的戏剧事业,将这种关联放大并展示给全世界。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随着亚洲等第三世界族群的政治意识觉醒,二十多岁的黄哲伦开始读马克思著作,他意识到美国人头脑中的社会偏见。再加上他对话剧的热爱,受到剧作家山姆·夏普德创造美国牛仔神话的启发,他开始寻根,寻找自己的过去,探索中国历史和美国华裔族群的历史。
中美双重文化身份使黄哲伦擅长深刻而敏锐地分析西方视角下中国人的生活,这部戏也不例外。该剧演员之一张磊认为,《中式英语》有助于帮助外国人认识中国。比如说,在中国形象的诠释方面,相较于今年3月份公演的《尼克松在中国》,《中式英语》要正面得多,讲述的都是很现实、很真诚的故事。在塑造“蔡局长”这个角色时,也并不是一个传统概念上的“贪官”形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立体的人。“在内地城市贵阳,这样一个文化局长,他还有自己的追求,希望展现真正传统中国艺术的追求。他被双规,恐怕不仅仅是贪污,还有其他深层的原因。”张磊说。
Q:《中式英语》为什么选择贵阳来做故事背景?
A:如果去北京、上海,很现代,很多外国人对文化差异感受不明显,但贵阳却是刚刚起步,贵阳现在的状态可能是上海15年前的状态。
Q:你戏中对中国的很多认知都非常准确,这些认知从何而来?
A:其实我对中国的认知很有限的,之前我去中国的次数也很少。以前,我大多数剧作都是关于华裔美国人,因为对这个群体我最了解。只是从《蝴蝶君》和《中式英语》开始,我才开始尝试写一些关于中西关系的题材。我尚且处于学习过程中,写剧本也是我学习的一种方式。
我的父母是华裔移民,我父亲故乡在上海,母亲是菲律宾籍福建华侨,所以“中国”和“中国的事情”对我来说非常自然。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知道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直到我写这部剧,我才意识到,我原来知道关于中国这么多事情。
Q:关于剧中批判中国的部分如腐败问题,会否让中国观众难以接受?
A:其实在这部剧中,也有很多讽刺美国的地方。像男主角丹尼尔,貌似一个诚实的中年男子,但他却曾经为安然公司工作,是“安然丑闻”中的一份子。“安然丑闻”被看做是美国经济开始下滑堕落的开端。所以在这部剧中对于批判的部分,我努力想要做到公正平等,就是对美国和中国都不偏不倚。好的各有所表,坏的也各打五十大棒。
写剧本毋需迎合别人趣味
黄哲伦曾经很抗拒自己的华人身份,而今天却为中国和中国人骄傲,《中式英语》折射的就是他现在的世界观——美国已经不是“冷战”后唯一的超级大国,“未来可能是中国的世纪,也可以能是中美两个同样强大的大国(的世纪),我们今后得努力携手合作。”但事实是,“两个国家对彼此的了解很少,尤其是美国对中国的了解。”
Q:从《蝴蝶君》到《中式英语》,你认为这些年中国的变化是什么?
A:最大的变化就是,《蝴蝶君》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的东西方关系是西强东弱,西方人更富有,更自信,更强势;但在《中式英语》里,中国和美国所代表的东西方在力量对比上更加均衡,中国至少跟美国平起平坐。这些因素都影响剧中人物的关系和命运。
这部戏里的丹尼尔是一个落魄商人,他在向中国求助。而在《蝴蝶君》里,那个法国外交官虽然本身不是自信的人,但在中国“蝴蝶君”宋丽玲面前,他自信于自己作为一个强有力的西方人的身份,很明显,当时的西方更强大。
Q:作为百老汇最有影响力的华裔剧作家,你怎样看待自己作为华裔美国人的身份?
A:当然,华裔的身份对我很有帮助。如果不是华裔,我不会对中国有这么大的天然的兴趣,不会有感觉写这么多有关中国的剧本。
但也有不利的一面,就是也有一些美国人对关于中国的题材不感兴趣,会失去一些观众群。可我写剧本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趣味,是因为我自己对这个题材感兴趣。我不会说中文是个大问题,这并不值得骄傲。几年前,我开始到大学去学中文,还请了家庭教师来提高汉语水平。
Q:《时代》杂志评价你的创作最大的缺憾是政治性多于文学性,相比探索个人私密内心,你更喜欢探讨社会话题,对此你如何回应?
A:这是《时代》杂志在1989年给的评价,我认为说得对,所以之后这些年我一直在改进,更多涉及个人感情。
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已经好得不行了的编剧,我还有改进的余地。我一直都在学习,努力工作,我还有空间证明我是一个好编剧。
《中式英语》中的“词条”
Slip carefully 小心滑倒!
Care fell into the water 小心落水
Please steek gently 请轻轻关门
Spread to fuck the fruit 散干果(超市里)
Deformed Man Toilet 残疾人厕所
Slow down the stairs 慢下楼梯
electric shock carefully 小心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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