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在黑海海岸边一座翻新的度假区花园 里，前来度假的俄罗斯安全局和内务部官员正举杯共饮伏特 加，为阿布哈兹共和国的独立和未来祝福。从斯大林时代开 始，阿布哈兹就一直是前苏联和俄罗斯政府高官最喜欢的度 假胜地，尽管它名义上是格鲁吉亚的一个省份。2008 年南奥 塞梯战争后，在俄罗斯的帮助下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脱离格 鲁吉亚宣布独立。

　　茨希巴是阿布哈兹海滨城市加格拉的私有化与投资部门主席， 他看起来对当前状况十分满意。在被格鲁吉亚封锁经济的15 年里，除了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控制的小笔生意，阿布哈兹几乎没 有任何外来投资。过去的度假胜地门可罗雀，经济停滞。现在，3000 名俄罗斯士兵驻扎于此，茨希巴的联邦安全局老朋友们 也已开始大量认购阿布哈兹国内的房产。“联邦安全局的官 员们与我们建立了特殊的长期合作关系，认购了很多房产。” 茨希巴笑着解释道。

　　阿布哈兹和俄罗斯安全部门的这种“特殊合作关系”，早在 前苏联克格勃时期就已经形成了。从斯大林时代开始，阿布 哈兹50% 的家庭都有成员在克格勃任职军官或间谍。一个曾 为克格勃做间谍工作的阿布哈兹人透露：莫斯科之所以给予 这个只在南高加索地区占据弹丸之地的共和国如此特殊的 地位，是为了在格鲁吉亚国内扶植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以便 克格勃能在苏呼米海滨设立一个安全总部。

　　阿布哈兹边防部队的米克瓦比亚上校说， 当地人过去常常戏谑阿布哈兹打破了人 均间谍数量的世界纪录。曾经负责克格 勃情报分析部门的鲁巴诺夫将军说道： “克格勃在阿布哈兹的势力非常庞大。 我在那里度假时曾和一位在阿布哈兹工 作的克格勃高级指挥官朋友出去喝酒， 我们根本不需要为酒水和螃蟹买单，只 要向店家出示一下我们的克格勃证件就 行了。”

　　高加索人非常注重传统。因此1991 年 苏联解体后，克格勃继任机构联邦安全 局接手阿布哈兹马亚克疗养中心时，没 人感到惊奇。负责保卫总统和重要官员 的联邦保护委员会长官们携家眷来这里 的乡间别墅度假时，当地人也没有感到 惊讶。皮斯达一个别墅区曾是赫鲁晓夫 住过的地方，有着严密的守卫，面积超过10 平方公里，是一处滨海度假胜地。现在来自联邦安全局的退休和现役官员 们源源不断地涌入这里，购买宾馆、疗养院和别墅。

　　南奥塞梯战争之后的两年里，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这两个从格鲁吉亚独立出来 的共和国明显加快了俄罗斯化的进程。阿布哈兹最好的标志性建筑几乎都属于 俄罗斯的投资者们：奥尔登堡家族的宫殿；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毛里塔尼亚风 格的华丽宫殿——奥尔嘉塔；加格拉最古老的地标——可以追溯到四世纪的古 波斯阿塔巴要塞；2010 年开业的杜尔弗林宾馆。海滨浴场同雨后春笋般出现的 奢华建筑群一起，使皮斯达战后沉寂多年的旅游业迅速复苏。茨希巴自豪地说： “加格达是联邦安全局最好的度假地。”

　　杜尔弗林宾馆经理丘克巴尔也同意茨希巴的观点。但他谨慎地补充说：“这些新 主人可不是那种谁都可以上前打招呼或是一起闲聊的。”前苏联时期，克格勃这 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俨然一个“国中之国”。如今，前克格勃特工普京和他的间 谍同事们仍处于俄罗斯的权力中心，联邦安全局的势力也已渗透到所有俄罗斯 的主要产业中。

　　克格勃官员改行经商这件事，在阿布哈兹这块克格勃自留地上尤其受欢迎，这 些人带来了几十亿美元的投资。跟俄罗斯安全部门有紧密联系的俄罗斯Rosneft石油公司2011 年也在苏哈米开设了分公司，并打 算投资3200万美元在黑海海床上进行地质勘探， 据说这一地区储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

　　俄罗斯其它政府部门的精英们往往喜欢追随安 全部门行事。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就不失时机地 投资了7000 万美元在加格达外购买了一处占地 面积极大的度假村，这一举措被当地人戏称为“莫 斯科工程”。为了协调莫斯科过来的投资，卢日科 夫甚至在苏哈米设立了被称作“莫斯科中心”的 办事处。俄罗斯国防部长、农业部长及内务部长 也在苏哈米、加格达和古达乌塔购买了别墅区， 这样他们的下属就能在那里度假了。俄罗斯南部 克拉斯诺达尔地区领导人特卡乔夫曾在斯大林的 别墅里度过了两个夏天。他从无法支付修缮费用 的当地政府那里租下那幢别墅。据阿布哈兹的高 级官员透露，俄罗斯核能机构主席基里延科在当 地拥有一座酿酒厂。

　　阿布哈兹最大的投资者正是普京本人。在格俄南奥塞梯战争1 周年纪念日，普京访问了阿布哈兹，并提供5 亿美金援助 以帮助阿布哈兹加强防御。他同时承诺，为重造以古老松树林闻名的皮 斯达大型项目提供数百万美元资助，这些松树林一直以来受到俄国沙皇、 前苏联领导人和现今俄罗斯精英的喜爱。

　　俄罗斯政府正考虑在阿布哈兹毗邻索契的卡茨巴修建一座“普京城”， 它极度奢华，有停泊私人游艇的港口，健身俱乐部和私人沙滩。预计它 将在2014 年索契冬奥会前建成。

　　与此同时，阿布哈兹领导人巴加普什透露，他已收到“普京城”90 亿卢 布投资拨款中的3 亿卢布。他还与普京达成协议，允许俄罗斯公民在阿 布哈兹拥有私人房产。他同时夸耀说，苏哈米将要投入使用的机场比索 契的还要好，俄罗斯的S-300 地对空导弹部队届时也将驻扎阿布哈兹。 并非所有当地人都对俄罗斯的经济投资表示欢迎，有些人害怕这会影响 他们刚刚获得的独立。负责加格达和皮斯达大批别墅设计的建筑设计 师拉科芭说，当她看到“普京城”的提案时她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是一 栋10 层楼的建筑，而当地建筑多为三四层。她觉得这样的建筑又高又 丑。她说：“我发现俄罗斯安全局给我们独立，就是为了在我们的土地上 决定该买与该建什么。”

　　很多阿布哈兹青年对俄罗斯精英逐渐买下他们引以为豪的国家表示担心。苏哈米 一个青年团体里的活跃分子斯米尔说：“我认为俄罗斯人并没有了解到我们是不一 样的，我们不想再度成为克格勃的私人王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我们绝不会再 让格鲁吉亚霸占我们的国土，我们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土流向俄罗斯。”他 和其他活跃分子一样，对现在发生在阿布哈兹的事情感到愤怒而沮丧：俄罗斯坦 克摧毁了格里地区的道路，他们的国际长途区号也变成和俄罗斯一样的“+7”。

　　羸弱的阿布哈兹军队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压力，十几个边防检 查点中，只有2 个处于阿布哈兹边防部队控制之下，约有120 名阿布哈兹军官丢了工作。在他们中一半人被直接开除，另 外一半人被调至海关工作。

　　阿布哈兹边防部队指挥官米克维比亚 将军说：“我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甘愿为国家的自由而流血牺牲。俄罗斯 联邦安全局的边境官员应当记住这一 点，但是看起来他们已经把我们的国家 当成了他们的殖民地！”但重新考虑与 强大的邻居讨价还价为时已晚。阿布 哈兹与格鲁吉亚的边境现在由俄罗斯 国家安全局下属的一个整编师控制。 喷涂着俄罗斯联邦建筑公司双头鹰标 志的橘红色卡车沿着海滨道路快速行 进，车上装载着俄罗斯国家安区局为 边防部队及其家属修建居民区所需的 沙石，而这个居民区位于格鲁吉亚边境 的区域首府加里。

　　随着大量俄罗斯资金流入阿布哈兹，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所希望的俄罗斯撤 军已经变得不可能。在结束南奥塞梯 战争的停火协议中，俄罗斯曾承诺过 撤军，但不要指望他们真会这样做。巴 加普什说：“俄罗斯人才刚刚开始。西 方世界应该停止俄罗斯短期内撤军的 幻想。”（来源：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