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查韦斯

　　本报记者 张子宇

　　乌戈·查韦斯(HugoChávez)去世了，2013年3月6日委内瑞拉副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NicolásMaduro)宣布了查韦斯的死讯。查韦斯在2011年被首次诊断患有癌症，但此后他两度表示已治愈。马杜罗曾是一个巴士司机，后来在政坛上逐步获得升迁。他在查韦斯生前被指定为继任者。

　　58岁的查韦斯死于当地时间周二下午4时25分。“我们必须比任何时候更加团结。”马杜罗哽咽地说。他是在查韦斯接受治疗的一家军队医院门口宣布这条死讯的。“不要有暴力，不要有仇恨。”这位副总统说。他呼吁委内瑞拉人展示“爱、和平、团结和纪律”。

　　虽然作为拉美小国委内瑞拉的总统，查韦斯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领导人，但却是世界上最知名的领导人之一。“反美斗士”，他最重要的标签，“反资本主义”，是他高举的思想大旗。

　　令人感慨的是，在查韦斯5岁那年，另一位拉美传奇革命者卡斯特罗夺取了古巴政权，结果在查韦斯去世后，第一时间发来唁电的又是卡斯特罗。

　　曾梦想到美国成为棒球明星

　　1954年，位于委内瑞拉巴里纳斯州的萨瓦内塔一户教师家庭迎来了第二个儿子，这就是后来名震世界的拉美革命领袖。查韦斯有5名兄弟姐妹，身上带有印第安人、非洲人和西班牙人血统。萨瓦内塔是一座距离哥伦比亚边境只有两小时车程的小城市，现在这里是他领导的政党—第五共和国运动的总部所在地。

　　年幼时查韦斯饱尝了贫困，他在一栋茅草屋里长大。这栋房子十分简陋，只有3个房间和一个后院。这个后院曾是查韦斯的奶奶罗莎·伊内斯为自己的孙子亚当和乌戈种玉米的地方。红色的墙面画着查韦斯微笑的头像和颂扬拉美一体化的文字，几米以外的一幅画描述了贪婪的小布什企图吞噬整个世界。美帝国主义是查韦斯的敌人，也就是萨瓦内塔的敌人。

　　在盛行军事独裁的拉美，除了踢足球，年轻人要出人头地不是做律师，也不是经商或者做科学家，而是去当兵。查韦斯也不例外，17岁那年他就进入了委内瑞拉军事学院。1975年，他以少尉身份获得军事学和工程学的学位，后来以候补的中尉身份服了几个月的兵役，接着查韦斯被批准前往卡拉卡斯的西蒙·玻利瓦尔大学研读政治学，但最后并没有获得文凭。

　　年轻的查韦斯热爱棒球，这个兴趣伴随了他的一生。有趣的是，后来反美的查韦斯原来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位美国职业大联盟的棒球明星。查韦斯的偶像、棒球投手伊萨亚斯在他心中占据的地位是连格瓦拉和卡斯特罗都无法比拟的。1969年得知自己的偶像在马拉开波的一场空难中不幸去世时，查韦斯哭了好几天。查韦斯的兄弟阿尼瓦尔说：“小乌戈实在太喜欢棒球这项运动了，他还自创了一个棒球游戏，每天晚上都玩，一直到12岁。”查韦斯还参加过一个名为CriollitosdeVenezuela的棒球队，在1969年与他们一同参与了委内瑞拉的全国性棒球冠军赛。

　　在结束学习后，查韦斯进入军中正式服役，担任驻扎在巴里纳斯州的反暴动大队的成员。查韦斯的军事生涯长达17年，在这期间他曾担任各种职位，指挥和幕僚人员位置，还数次获得勋章，不过他也展现出了强烈的反政府情结。

　　1992年2月4日，时任中校的查韦斯和几名军官发起了一场针对佩雷斯政府(CarlosAndresPerez)的不成功的军事政变。查韦斯的政治理念来自大学时构思的一种左翼民族主义理论，被称之为“玻利瓦尔主义”(Bolivarianismo)，灵感是来自领导拉美脱离西班牙殖民统治的革命家西蒙·玻利瓦尔。

　　当年11月，查韦斯再次试图发动政变，但仍未取得成功。查韦斯后来在致国民的一封信中说，这场政变的主题是“祖国的觉醒”，也是“出于对祖国的热爱所作出的决定”。

　　此后，查韦斯被囚禁两年，直到时任总统卡尔德拉(RafaelAntonioCalderaRodríguez)将他释放。此后查韦斯放弃了武装斗争路线，而是组党参选。随着委内瑞拉旧政权的垮台，查韦斯在1998年的总统选举中，首次当选委内瑞拉总统。

　　双面查韦斯

　　在执政后，查韦斯推行一种“21世纪社会主义”，他将许多企业国有化。控制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在过去10年中，他用委内瑞拉的巨额石油收入，将该国的贫困人口减少了一半。

　　查韦斯高度重视全民教育和医疗保健。石油收入保证他能修建学校、医院、大超市，降低商品物价，这让他在许多穷人心目中人望极高。不过另一方面委内瑞拉高度依赖石油，2001年，其80%的出口收入来自石油；十年后的石油收入已经占了总出口额的96%。

　　查韦斯还强化自己的权力，他修改了委内瑞拉宪法，新宪法由350个条文构成，成为世界上最为冗长的宪法之一。同时也将国家的正式名称从原本的“委内瑞拉共和国”改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他还将总统的任期从5年提升至6年，并将原本的任期限制从一届提升至两届，新宪法也给予总统解散国民大会的权力，使总统的权力大为增强。

　　除了经济政策上大搞国有化，走反资本主义路线，查韦斯在外交政策上也树起反美大旗。他一向主张削弱美国在南美洲的影响力。在查韦斯病逝前，委内瑞拉还驱逐了两名美国大使馆人员，称其从事间谍活动并试图煽动起反政府的军事行动。当时马杜罗指责称，查韦斯是因为“敌人的攻击”而患病。

　　2006年9月，在联合国大会上，查韦斯说，讲台闻起来有硫磺的味道，对前一天发表演讲的美国总统小布什大加嘲讽。他还8次以“魔鬼”来指责美国总统布什，并高呼“美国佬，滚回去”。2009年4月在美洲国家组织峰会上，当着众多记者的面，查韦斯将讲述拉美遭受新老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剥削和掠夺的著作—《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一书赠予美国总统奥巴马，称“此书让我们记住了历史，而现在和未来与历史难以分割”。

　　不过讽刺的是，尽管标榜反美，但查韦斯从未减少对美石油供应，双边经贸关系未受太大影响，美国一直是委石油的头号进口国。美国大选期间查韦斯还声称如果他是美国人，也会投奥巴马一票。

　　另外，也有人指责查韦斯表里不一，其亲属大肆谋求特权。据西班牙《国家报》报道，查韦斯的父亲是巴里纳斯州的州长，母亲埃莱娜·弗里亚斯管理着当地的儿童基金会，支配着大笔的预算。查韦斯的兄弟阿赫尼斯是巴里纳斯州的副州长；阿德利斯是当地一家银行的执行副总裁，也是2007年美洲杯足球赛的负责人；纳乔负责实施委内瑞拉与古巴签署的卫生合作协议。由于自创的州务卿的职位，阿赫尼斯有个绰号为“巴里纳斯州的科林·鲍威尔”。一个反政府主义专栏作家曾经撰文披露查韦斯和阿赫尼斯曾在一次家庭会议激烈争吵。委内瑞拉总统当面指责他的兄弟驾驶最新款的汽车，甚至要出手砸车。

　　查韦斯的父亲现年73岁，身经百战。母亲埃莱娜越活越年轻，喜欢珠宝首饰、高档名牌和D&G的眼镜。反对派律师奥马尔·莫拉莱斯批评说：“当查韦斯总统大力推崇社会主义的时候，他家人的所作所为却是最典型的资本主义。”查韦斯和他朋友们的庄园是有豁免权的，永远不会像其他私人庄园那样被政府征用，这与革命的初衷不无矛盾。

　　庄园、豪华汽车、奢华的排场……甚至查韦斯的几个表亲都就读于巴里纳斯州最贵的私立大学—圣玛丽亚大学。而查韦斯本人却是一贯支持玻利瓦尔式的大学，还曾经威胁说要关闭所有的私立学校。

　　2011年6月，查韦斯发现罹患癌症，其间多次前往古巴治疗，并宣称已完全康复。2012年10月，查韦斯竞选总统连任成功，但在12月初癌症复发，再度出国接受手术并休养，其间没有公开露面或发表谈话。他也错过了2013年1月10日举行的连任就职典礼。反对党也因此不断抨击政府当局隐瞒查韦斯的健康情况。

　　根据委内瑞拉宪法，该国必须在30日内举行新的大选。但分析师们表示，因为准备工作上的挑战，新的大选有可能要到4月至7月间举行。外界已预估，未来总统选举，将是现任副总统马杜罗与反对党领袖、委内瑞拉米兰达州州长卡普里莱斯(HenriqueCapriles)之争。

　　著有《查韦斯传》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拉美问题研究所研究员徐世澄认为，马杜罗可能会以微弱优势取胜。反对派可能还会推选卡普里莱斯为候选人，因为他有一定财力和影响力，他目前是委内瑞拉第二富裕州的州长。但马杜罗所在的统一社会主义党在去年12月17日的委内瑞拉州长选举中赢得了全国23个州中的20个州州长的职位。所以说，根据民调，如果不出意外，马杜罗会以微弱优势取胜。

　　美国《华尔街日报》认为，政治环境充满变数，马杜罗即使获胜也很难维持一个建立在查韦斯个人崇拜基础之上的，熔社会主义者、商人和军队于一炉的混杂联盟。而委内瑞拉一旦政局出现动荡，将可能对全球石油供应产生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