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部长也不清楚有多少承包商

　　“临时工”掌握美国国家机密

　　● 萧棣 / 编译

　　爱德华·斯诺登，这个高中没毕业的电脑高手，正在把美国政府搞得焦头烂额。

　　在情报官员眼里，这位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前雇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临时工”——他于2009年辞职后，便进入美国最大的私人防务承包商之一、博思艾伦咨询公司工作，职位是信息安全工程师，为美国国防部进行外围的信息分析。

　　然而，这位“临时工”所捅的娄子，却大得足以撼动美国社会。在他一步步曝光“棱镜”这一史上最大监听计划的同时，长期被视为美国国家机密一环的私人防务承包商，也逐渐揭开面纱。

　　私人承包商可接触最高机密

　　从华盛顿出发，沿着295号州际公路一路往北，前面就是马里兰州。当你继续行驶约40公里，进入安妮阿伦德尔县时，车载GPS可能就带着你兜圈子——无论你想去哪里，一旦你接近某个地方，它就会不断地告诉你：“请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不必怀疑，你正在靠近位于米德堡的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他们在GPS系统中“做了手脚”。这里坐落着美国最庞大的情报机构，同时也是私人防务承包商最集中的地方。据《华盛顿邮报》的调查，在米德堡方圆10英里内，总共有超过250家涉及最高机密的企业在办公。

　　这些企业中，除了一些军火巨头的分公司，还有博思艾伦、L-3通讯公司等技术行业，以及提供各种技术服务的小型企业。

　　“本公司主要为美国政府及其机构提供管理及技术咨询服务，包括国防、情报等部门。”据《21世纪经济报道》，一份该公司向美国证监会提交的报告显示，它的客户包括美国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内政部及多个情报机构。

　　根据该报告，2012年博思艾伦的营业收入达57.6亿美元，其中32亿来自国防业务，13亿美元来自情报业务，包括为情报机关提供核心支持、改善情报信息的处理程序等。至于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报告并未提及。

　　事实上，该公司一直与情报界有着深厚渊源。据法国国际广播集团(RFI)报道，2007年，博思艾伦高管、前海军上将约翰·麦康奈尔受邀担任布什的国家情报总监，两年后他重回博思艾伦，负责情报业务。

　　由于长期与情报界紧密合作，部分博思艾伦员工能够接触政府敏感信息，甚至是“最高机密”。RFI报道，在该公司2.45万名雇员中，76%持有政府安全许可，其中的27%可接触敏感机密，28%可接触“最高机密”。

　　一切似乎井然有序，但斯诺登的出现让博思艾伦遭殃了。他是个电脑奇才，同时还拥有系统管理员的权限，使得他能够通过各种手段接触最高机密。在下载完足够的信息后，他向公司告假，尔后便有了震惊世界的“棱镜 门”。

　　6月10日，博思艾伦紧急宣布解雇斯诺登，理由是“违反了公司的道德守则及政策”。在一份声明中，该公司说斯诺登任职不足3个月，年薪12.2万美元。

　　但这阻止不了来自情报机构的质问，以及股价下跌——纽约时间6月12日，博思艾伦股价开盘下跌4.39%，最后以3%的跌幅收 盘。

　　有能力？辞职为承包商干活吧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到恐怖袭击，许多绝密部门应运而生。《华盛顿邮报》报道，这些绝密部门涉及规模之广、管理操作之难、保密性质之高无人能估：“没人知道政府为此投入了多少资金，雇用了多少人，有多少机构做着和它同样的工作。”

　　事实上，在袭击发生9天后，美国国会就在现有情报经费的基础上，追加了400亿美元用于反恐行动；2002、2003年，这一数字分别为365亿、440亿。

　　2001年底，新的军事和情报机构就多达24个，原有机构更是迅速膨胀；与此同时，私人防务承包商的规模也迅速扩大。《华盛顿邮报》调查，2012年底共有1931家私营公司为反恐、国家安全相关的项目工作，这些项目遍及全美近1万个地区。

　　在美国，通过最高级别安全检查、掌握国家“头等机密”的大约有84.5万人，其中26.5万人来自私人公司，他们与情报部门签订合同充当“临时工”，工作包括刺杀敌人，到外国政府或恐怖组织网络中做卧底、收集敌人信息等。有些时候，他们也和情报人员并肩工作，向同一个上司汇报，区别仅仅是他们戴绿色徽章，而情报人员则戴蓝色的。

　　私人公司参与情报工作，始于小布什时期，本被认为是一种迅速而廉价的做法。然而，2008年的一份工作报告显示，私人雇员占情报工作者的29%，却占用了49%的预算；同时，美国媒体报道，在政府部门工作的通常都是“最年轻、没经验的菜鸟”，而那些“老鸟们”大多转投私人公司。

　　在秘密行动中绰号“冬青”的理查德·赫尔姆斯，为CIA工作了30年。2000年他退休后，以5000美元开了一家名为Abraxas的情报公司，成员多半是些退休的“老鸟”。他们帮政府分析情报、破译密码，2010年，该公司市值已达1.24亿美元。

　　2002年，30岁的哈尼·格吉斯在自家组建SGIS公司，向军方出售人力资源——工程师、分析师、网络安全专家等。该年底，它成为美军中央司令部的承包商；到了2009年，SGIS为11个政府机构服务，业务扩大到在五角大楼提供恐怖威胁分析，为计算机系统提供技术支持等。

　　然而，这些本就是政府雇员在干的工作。事实上，类似SGIS的承包商不断向情报部门“挖墙脚”，将原有的工作人员募至麾下，再将他们的工作转卖给政府。

　　随着承包商越来越多，类似情况在情报部门中不断出现。据美国媒体调查，私人公司给出的工资，往往是政府部门的两倍甚至更高——它们可不像政府有工资上限。2010年6月，雷神公司以宝马加1.5万美元签约奖金，吸引持有绝密工作许可的软件开发员。

　　这导致越来越多的“老鸟”被挖走。以CIA为例，该局于2011年底前共与114家公司签订合同，后者共有约1万人为CIA工作，占CIA全体员工的三分之一；其中的许多人，是从政府机构中退休的“老鸟”，领着退休金的同时，为私人承包商工作。

　　“他们仍然在做自己原先的工作，但工作时间更短，工资却更高。”《华盛顿邮报》说。

　　“我也搞不清有多少承包商”

　　“我们或许该把更多的事情放到内部，让联邦政府的雇员来做。他们宣读过就职誓言，会保护、保卫我们的国家，严肃对待这些事情。”6月13日，美国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佩洛西说。

　　不少参议员也认为，太多私人雇员拥有接触敏感信息的权限，国会应就此进行听证会。“公众可以期待新的立法，将限制或终止承包商处理高度机密的技术数据。”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戴安娜·费因斯坦说。

　　但这并不容易。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报道，美国国内已知的16个情报部门都在依靠承包商建立计算机系统，包括部门之间的通讯和信息处理——光是这个领域就有超过400家承包商在做。由于情报机构对承包商的依赖程度过高，许多媒体对限制承包商处理机密问题的前景不太看好。

　　2011年6月，时任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下令在未来3年内将用于承包商的开支削减至少10%。根据他的计划，军方将裁减13%的国防承包商，使其数量降至“9·11”前的水 平。

　　然而，连盖茨自己都搞不清楚，国防部名下到底有多少承包商。在一次访谈中，盖茨面露尴尬地表示：“这的确难以启齿，但我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承包商在为国防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