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的今天,当朝鲜战争主要交战方签署《临时停战协定》的时候,没人能想到,这一纸临时安排能延续60年还看不到“临时”的尽头;更没人能预见到,由《临时停战协定》所固化了的中朝同盟与韩美同盟相互间敌对关系,历经冷战和后冷战时期,发生了复杂深刻的结构性变化。
一方面,朝韩中美四个主要交战国之间的关系形成了新格局。中美两大交战国在冷战远未结束时,就实现了“跨越太平洋的握手”,并在21世纪以“建立新型大国关系”为目标,展开了全方位的“跨越太平洋的合作”。朝韩双方也历经两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南北首脑会晤,开启了南北和平、合作与和解进程。而在中韩之间,双方在冷战结束后不久,即实现了国家关系正常化,并逐步建立和发展起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朝美在冷战结束后的1992年,也开始了高层接触进程,朝鲜并以核武器和导弹问题为战略杠杆,同美方先后签署和发表了美朝关系《框架协议》,以及《朝美华盛顿联合公报》,这两份文件确立了朝美关系正常化的基本原则和框架。
但另一方面,美国干预朝鲜战争之初,就蓄意篡改联合国安理会关于建立所谓“美国领导下的多国部队”的相关决议,组建了史上为期最长、影响最广的山寨版“联合国军”,并让美军打着联合国旗号长期驻扎韩国。(说明:1950年联合国安理会三个相关决议,授权建立“Unified Forces under the United States”,而美国则一直把这支由自己领导的“多国联军”,宣称为“联合国军”和“联合国军司令”,即UN Command, UN Forces)而战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单方面的全部撤军,以及冷战后中朝同盟关系的全面转型,并未促使美国停止盗用“联合国军”的旗号驻留韩国,更未带来韩美军事同盟的相应转型,这导致朝鲜半岛的安全格局急剧失衡,朝鲜与美韩同盟的军事对峙日益尖锐,由此衍生出复杂的朝核问题以及南北之间的军事安全问题,使冷战后的朝鲜半岛危机不减反增,甚至形成了每隔几年就爆发一次危机的周期性现象。
这种危机周期现象,本质上反映出朝鲜半岛迄今依然处于战争状态和冷战状态之下。不消除这两种不正常状态,朝核问题以及南北之间的和平与安全问题就无法解决,南北关系以及朝美关系就无法真正改善,各方均承诺的朝鲜半岛无核化以及持久和平稳定,就无从谈起。
60年前,朝鲜战争的主要交战方出于不同的考虑,终于站到了停止战争的共同立场,事实上结束了朝鲜战争。
过去60年间,中美朝韩各方均采取了一些重大战略举措,推动中美关系、南北关系、中韩关系发生了具有深远影响的积极变化,朝美之间也曾实现历史性突破和达成战略性共识。
在朝鲜战争结束60周年之际,有关各方能否从历史的教训和成就中汲取政治智慧和战略勇气,共同消除朝鲜半岛的战争状态和冷战状态,能否在朝鲜半岛无核化以及持久和平稳定这两大问题上采取对话而非对抗的立场,这不仅关系到朝鲜半岛的前途命运,而且事关所有有关各方的战略安全以及可持续繁荣。这是中朝以及韩美回首历史,分别纪念《临时停战协定》60周年的时候,不能回避的一个重大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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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杨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