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记者会。张经义摄。

　　博客原文

　　美国政府关门第三天，美国国会就摊上大事，15年来首爆枪响。

　　在警车鸣笛大响之际，我也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当时警方正开始封锁现场。在离逮捕嫌犯最近的第一道防线上，我目击大量警车、救护车不断涌进， 最后连装甲车都来了，车上人员个个全副武装。在媒体混仗中，我从现场满满救护车缝隙中，看到一辆撞烂的警车，连车门都撞飞了。

　　后来才知道，有名34岁的非洲裔女子，先驾车冲撞了白宫最外围的护栏，为躲避逮捕，一路狂飙到美国国会，结果落入国会的包围网中，当场被击毙。那女子并未携带枪支，枪响是警察开得火。至于那辆撞烂的警车，则是在赶忙冲上国会山时，一头撞上入口正在升起的铁护栏。警员没死，但重伤住院。

　　从初步调查看来，这女子行为与政府关门无关，也并非表达对国会的不满，但从整起事件，却反应出政府关门的荒谬之处。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追捕凶嫌的国会警察，不领薪水保护着国会议员，但国会议员却是导致政府关门、让警察没钱领的人，同时议员却薪水照领，一毛不减。

　　那天稍早前，我才去了国会采访议员。但到了某参院大楼时，却怎么都拉不开大门，这才发现，这些导致政府关门的议员，也害得包括他们助理在内的三分之二国会人员，被迫待在家休无薪假，也因为人员大减，使得原本全面对民众开放的国会大门，现在多数大门深锁。

　　讽刺的是，这也是政府关门后，国会前面没什么抗议人潮的原因，不是民众不想抗议，而是因为审批民众在国会前抗议的人力，也遭缩减。

　　实际上，不只国会前没啥抗议人潮，连国会前的游人也大批锐减。从国会到华盛顿纪念碑间的1公里多的路，有着美国最庞大的博物馆群，这11家仰赖政府资金的博物馆，在政府关门头一天就全部关门大吉。

　　同时关门的，还包括西岸优山美地与东岸自由女神像等全美超过400个国家公园和国家景点。在17年前美国政府关门21天时，多达700万游客在这些景点吃了闭门羹。这次美国政府关门，适逢内地十一黄金周，使得不少中国游客乘兴赴美而游，扫兴而归。我也借机访问了一些中国游客，大家最大的疑问都是：政府关门，怎么关？为啥关？

　　是这样的：美国2014年的财政年度在今年10月1日就开始了，在此之前，国会必须通过预算，没预算，联邦政府就没钱运作。但，好巧不巧，今年10月1日也是奥巴马医改上路开放登记的日子。好啦，国会共和党里有一大票人，一直想废掉奥巴马医改。他们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于是他们借机要求，要国会通过拨款给政府可以，但奥巴马医改必须推迟上路。

　　过去与共和党人谈判多以让步收场的奥巴马，这回可不让了。不开玩笑，美国半世纪以来最重大的医保改革“奥巴马医改”可是他的历史性成就，对此，他是寸步不让的。于是，在共和党人和奥巴马都错估彼此都会让步之下，在9月30日的最后一刻，两党仍无 法达成一致，国会没拨款，美国联邦政府在跨入10月1日的第一刻宣告关门。

　　在政府关门12小时后，奥巴马临时宣布在白宫召开新闻发布会。原以为会有大批记者涌入，结果到了现场，发觉记者是出乎意料的少，或许都去了国会。而非美国籍的记者就两人：我和一个日本记者。原来，白宫里1700名政府雇员，也有三分之二的人被迫休无薪假，没白宫记者证的外国记者，白宫恕不接待。

　　原以为经过一夜沉淀，奥巴马愿对共和党人有些许让步。结果没有，戴着象征民主党色彩的蓝色领带的奥巴马走上讲台，像是吃了火药般，炮火四射痛批共和党人绑架人民要求赎金，所谓“赎金”，就是要废除奥巴马医改。奥巴马毫不让步的立 场，让政府关门看来一时难解。他最后还不忘讽刺共和党人一句：“政府是关了，但奥巴马医改照样开张上路”！

　　怎么会？国会不是不批准预算吗，奥巴马医改怎么还能上路？

　　这必须得说到美国的一个特殊预算机制。美国联邦政府的预算分两大块，占总体预算约三分之二的“法定支出”，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自主支出”。

　　奥巴马医改属于“法定支出”，就像美国的社会保险一样，不管国会批不批，每年都会强制自动拨款，就算政府关门，美国社会保险依然不变；至于美国军费与各政府部门的开销，则属于“自主支出”，这块是要国会自主决定批不批的，所以所谓的“政府关门”，就是因为这块让政府各部门运作的预算，没被国会批准，导致政府机构不能完全运作，必须得关门。

　　不过，这关门也不是完全关门。妙的是，历史上经历过17次政府关门的美国，连对于政府关门都有立法规定：凡遇关门，美国联邦政府的雇员就会被分成两类，“必要”与“非必要”的员工。这次，美国政府210万雇员中，80万人被划为“非必要”员工，统统被迫回家放无薪假，至于“必要”的130万员工，则工作但不支薪，待国会通过拨款后再给。

　　所以过半数的美国联邦政府雇员还是上班的，美国政府基本上还是运作的，差别只在于全面运作、部分运作或完全关门。

　　运作一切照旧的，像是美国保护国安的军人、维护治安的警察，所以不至于有犯罪激增、恐嫌满街跑的问题。至于财政上独立，不用政府资金的邮局与美联储等，仍完全运作。而除此之外的大部分联邦政府机构则是部分运作，只剩必要人手，或是关闭部分部门，所以除非是要向政府借贷、申请绿卡等，美国普通老百姓是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方便的，换句话说，只要不是那80万的联邦政府雇员，或是要参观政府景点的游客，一般百姓一觉醒来，日子不会有太大改变。

　　当然，这也与美国特殊的行政制度有关。美国有三级政府：联邦政府、州政府以及地方政府。由于州和地方政府都是民选，而非联邦政府指派，所以称不上是一条鞭式的从属关系，许多权限其实互不干涉，而且都有收税的权力，实际上，美国的州和地方政府的税收，完全不输联邦政府。拿2011年来说，联邦政府的税收为2.3万亿美元，但州和地方政府的总税收却到达2.8万亿美元。于是乎，在联邦政府关门下，州和地方政府仍照常开门，而且运作有余。

　　所以，在政府关门初期，一般百姓几乎是感觉不到差异的。但，久了就难说了。这么80万联邦员工无薪可领，部分政府无法运作，还是会对经济造成影响的。高盛预估，美国政府每关门一天，就得损失4亿美元，每关门一周，美国的经济成长率就得砍0.2%。其中，全美受创最深的地方，莫非是美国首府华盛顿特区。

　　华盛顿，除了是联邦雇员的大本营以外，还是游客的朝圣地，这两者一锐减，华盛顿一天的经济活动损失可是到达2亿美元，于是乎华盛顿各行各业可说哀鸿遍野。自从美国政府关门后，从搭乘地铁的人来估算，每天进城的人口减少了20%，有美国十大“堵城“之称的华盛顿，现在开车是一路通畅。

　　现在，走在华盛顿街头，除了人比平常少以外，感觉没多大差异，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华盛顿特区在美国的地位，十分特别，华盛顿实属地方政府管辖，有自己的市长，但因为历史因素，华盛顿无权动用自己的税收，拨款必须是由美国国会批准，所以政府关门，照理说华盛顿也得关门。但这次国会议员也有先见之明，先批准了华盛顿可以动用应急资金运作，以避免重演17年前政府关门时，垃圾堆积如山，街道肮脏不堪等种种状况，所以目前华盛顿，除了有3万员工被迫休无薪假外，基本一切运作如常。

　　但，这笔资金可撑不了太久，预料几周内就可能用尽。所以市政府下令，开罚单的警察，一个都不准休假，因为罚单可是华盛顿的大收入，去年就为市府带来9200万美元进账，每8秒钟就能开出1张罚单。

　　在政府关门第7天的华盛顿，暴风雨来袭。朋友的停车费交到11点30分，结果只多停1分钟就被开了罚单，上面清楚写着罚单开出的时间是11点31分，朋友无奈说：“今天这么大雨，敢情警察都是在雨中蹲点啊。”

　　好吧，就算政府关门，美国警察虽然无薪但还是尽忠职守，无论是保护大众，还是开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