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会嘉宾：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 陈庆鸿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 李忠林

　　主持人：文晶 新浪国际

菲律宾新当选总统杜特尔特。

　　灵活的机会主义者上台

　　新浪国际：前几日，菲律宾新总统上任发表讲话，对华释放善意信号，如何看待他的言论？

　　陈庆鸿：菲律宾新总统上台，目前来看有很多表态。一方面扬言捍卫国家主权并要求中国尊重“仲裁”结果，另一方面也表达与中国改善关系的意愿。整体来说，杜特尔特政府对华政策采取策略性的调整，对中菲关系改善应该说是一个机遇。

　　李忠林：我赞同。杜特尔特就南海问题既有释放善意，也曾多次有过强硬表态。看似反复无常和混乱的言论，背后其实是有逻辑的，比如庆鸿刚才说的策略。如果仅凭杜特尔特对华有善意的言论就认为定他会亲华，或者政策转向中国，可能显得有点一厢情愿。不过，聊胜于无，总体来说，对中国而言，是件好事。

　　新浪国际：杜特尔特对华释放善意，可能有哪些背景？

　　李忠林：（菲前总统）阿基诺三世选择了一条单纯依靠美国、与中国死磕到底的强硬架势，从而将中菲关系带进了死胡同。而杜特尔特则软硬兼施，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也释放出和解合作的信号与姿态。

　　他在大选之前就有一些与阿基诺不一样的言论，比如南海问题，比如军购。杜特尔特可能会利用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策略，跟中国讨价还价，从中美两边同时获得好处。杜特尔特透露出的南海政策并不固定，显然是给以后政策的调整留下空间。我个人认为他是一个政治投机主义者。相对于阿基诺，这一招高明得多。

　　陈庆鸿：杜特尔特是一个非常懂得“待价而沽”的精明人物。2015年1月，他向媒体表示“如果当选总统，他将增加政府雇员的工资以解决腐败问题”，暗示自己可能参加2016年总统大选，但同时又澄清自己还未下定决心，而是在等待上苍的指示。

　　2月，杜特尔特在一次演讲中痛斥菲律宾面临着“腐败、犯罪和棉兰老岛和平进程失败”等灾难性问题，声言“如果是为了拯救这个共和国，将参加总统大选”，但马上又以参选需要100-150亿披索的竞选资金为由表示自己无力参选。但同时，杜特尔特却于2015年2月重返菲律宾人民主奋斗党（PDP-Laban），而该党主席皮尔蒙特表示，杜特尔特是该党竞逐2016年总统大选的最佳人选之一。5月，杜特尔特拒绝了比奈邀其作为竞选搭档的请求，再次发表声明强调，自己“无意参选任何国家级领导人职位”。菲律宾政治学教授雷蒙·贝乐诺指出，杜特尔特不断否认其将竞选总统可能是一种策略，以获得更多的民众支持。

　　我觉得，同他当初竞选总统的策略一样，杜特尔特在南海问题和与中美关系上也有待价而沽的影子。当然，改善与华关系对菲律宾、对杜特尔特的执政应该说是有好处的。目前，刚上台回应民众的呼声对杜特尔特而言更加迫切。杜特尔特应该是认识到了，如果菲方不主动挑衅，中国为了国际形象、周边共同体外交或者说与美国竞争影响力，是不会主动对菲采取不友好行为的。

　　所以，自己先闭嘴、搁置争议以换取对华关系改善所能带来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另外，杜特尔特相对没有包袱。现在美国、日本都在积极拉拢杜特尔。前几天，日本政府就给达沃市提供了城市规划方面的援助，

　　李忠林：阿基诺的政策关键是太死，杜特尔特则更显灵活。国际仲裁案并非杜特尔特提出，而且裁决结果可能对菲律宾有利，这无疑让杜特尔特可进可退。

杜特尔特被认为在对华问题上比前任更有手段更灵活。

　　　新总统更急迫的是国内问题

　　新浪国际：南海问题是杜特尔特最迫切的问题吗？

　　陈庆鸿：杜特尔特面临的是严峻的国内挑战。马尼拉的传统精英可能对杜特尔特执政心存不满，伺机发动政变。如阿基诺三世警告，杜特尔特当选总统将会使菲律宾重返“独裁时期”。曾经发动过政变的参议员特里兰尼斯也发出了政变威胁。杜特尔特需要平衡国内外议题，特别是希望尽快解决菲南动荡问题，他来自菲南地区，也不愿被视为与美国走得太近，因为菲南大多是对美国有不信任感和反感的穆斯林。所以，短期内，我觉得杜特尔特会寻求与中国改善关系，从中方获得足够利益。但也不会与美国拉开太远，阿基诺政府时期与美国开展的安全合作我想也会继续。

　　李忠林：杜特尔特政府面临的紧迫任务还有反恐。有消息称，IS呼吁它在东南亚的追随者在菲律宾发动“圣战”。此外，面对日益严峻的海上犯罪，菲律宾已经与印尼、马来西亚同意采取协调步骤，联手打击菲律宾南部和婆罗洲之间海上绑架及武装抢劫等犯罪活动。杜特尔特可能选择不刺激中国，也免得让自己分心。

　　陈庆鸿：我觉得杜特尔特说得对，应该让中菲关系实现“软着陆”。但是未来还有很多节点，能否处理好，有赖中菲两国政府、外交官和媒体们。比如7月12日仲裁结果出来后，杜特尔特如何表态，中方如何解读，美方如何炒作，民众如何反应等等。在这个转承的时候，都应该给对方更多的空间，也要更多地从善意的角度去解读对方的举动，并进行及时的沟通。

　　李忠林：杜特尔特作为资深“内政专家”，更擅长内政，缺少外交经验。而且，内政贴近民众，更容易做出成绩。菲律宾国内亟需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杜特尔特对此心知肚明，并多次表态愿意以南海共同开发换取中国的投资。对杜特尔特而言，中菲南海争端是一块难啃、也不愿啃的“硬骨头”。中菲一旦搁置南海争端，实现经济合作与海洋争端的分割，将助于中菲关系的良性互动，从而实现中菲关系转向。

　　陈庆鸿：下一步还要看仲裁案的裁决结果，各方表态会相互影响，杜特尔特有关软着陆的说法是对的，菲律宾人很爱面子，双方都应顾及到对方的面子。还有，据悉菲律宾拒绝了有些国家要求菲律宾对中国强硬的建议，由此看来，有些国家正在紧锣密鼓地鼓动菲律宾对华强硬。

　　李忠林：有人说，新任菲律宾总统与其前任阿基诺的对华态度有180度大转弯。我个人认为是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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