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星期一

　　8月2日，星期一，一个黑色的日子，一起火车事故酿成的惨剧在印度甚至全球许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惊 恐和痛苦的回忆也许永远也无法抹去。

　　这天凌晨，浓浓的黑色衬托出无边的宁静和安详。分别乘坐在前往新德里和古瓦哈堤的两列对开的列车“布拉马普特 拉”号和“阿瓦德－阿萨姆”号上的约2500名乘客，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约2时许，他们的梦境被突如其来的碰撞和震耳 欲聋的爆炸声打破，剧烈的颠簸把他们从睡铺和座位上掀起，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令他们魂飞魄散。车厢内乱作一团 ，惊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乘客们本能地纷纷挤向破碎的窗口逃生，但向下一看，窗口距地面竟有12至15米之高。不少 人闭上眼睛跳了下去，因此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但数以百计的其他乘客已在梦乡中魂飞天外，蜷曲在绞成麻花状的车厢内永远 无法醒来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两列火车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驶向位于西孟加拉邦和阿萨姆邦交界的杰尔拜古里城 西南80公里的盖萨尔车站时，竟不知是在同一条轨道上相对行驶，结果两车迎头相撞，迅即冲出轨道，机车和14节车厢互 相倾轧，全部被扭曲和焚烧得面目全非。火车相撞还引起剧烈爆炸，有的车厢被抛出数十米之遥。

　　这是印度铁路运输史上最为惨痛的事件之一，也是在过去18个月里发生的第三起火车交通事故。共有上千人在这一 事故中受伤，其中300人伤势严重，生命垂危。至于死难者，最早的统计表明至少有500人死亡，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超 过这一数字。

　　一位前来查看事故情况的政府官员形容说，这是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爆炸场面，你无法想象情形有多么糟糕。一 位名叫辛格的资深医疗专家面对满地的焦尸残体也不禁喟然叹道：“我们每天都要跟尸体打交道，但从没见过这种悲惨的景象 。”

　　惨剧的消息传开后，人们纷纷拥向事发现场附近的医院，打听消息，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处处都挤得水泄不通。由 于数百具尸体皆被烧得面目全非，认领工作十分困难，至今只有22具尸体被领走。印度政府不得不于8月5日在事发地对所 剩尸体进行集体火化。火化的现场哀声不绝，惨不忍睹。一些侥幸从这次事故中逃生的人们精神上受到巨大刺激，至今仍处在 惶恐不安之中。

　　此次事件使印度铁路部门大感汗颜，在印度即将举行全国大选和迎来国庆日的时刻，这无疑是给临时政府和印度社会 蒙上了一层灰色。

　　往事不堪回首

　　印度自英国殖民统治时期开始，就大力进行铁路设施的建设，至今已建成铁路10.7万公里，居世界第一位，火车 机车达1.4万辆之多。印度人对这种廉价而便捷的交通方式也情有独钟，每天有大约1300万旅客乘火车旅行。但是，由 于基础设施落后和管理不善，印度每年的火车交通事故也层出不穷。粗略的统计是每年发生400多起火车相撞或出轨事故， 其中60%是由人为因素造成的，有700至800人因此而葬身火车轮下。

　　此前印度国内最严重的火车交通事故发生在1995年8月20日，由于铁路信号员错发了信号，一列火车在德里附 近的菲罗扎巴德猛烈地顶向了停在前面的一列火车尾部，致使302人死亡。事后，这名信号员逃得无影无踪。1997年9 月，在印度南部，一列火车出轨导致82人丧生。警方调查的结果令人哭笑不得，原来是因为铁道维护人员移走了一段铁轨， 却没有通知有关部门。去年4月，一列高速列车在印度北部勒克瑙附近撞上了一辆满载新人的汽车，导致39人死亡。这些新 人正在赶去举行婚礼的途中，孰料就此携手赴了黄泉。

　　疑云未消恨难解

　　8月1日的事故发生后，悲愤的人们纷纷要求了解造成这一惨剧的原因。最初的报告援引印度警方和情报部门的一些 消息说，这很可能是巴基斯坦情报部门或是巴基斯坦训练的武装分子蓄意制造的破坏事件。但这一说法很快被印度其他方面否 定。另有媒体指出，可能是炸弹爆炸引起的此次事故，因为据盖萨尔车站的工作人员反映，事故发生时他们听到了爆炸声。但 负责事故协调处理的官员班纳吉否认这一说法，他说人们听到的爆炸声可能就是火车相撞的声音。又有报纸披露，事故原因可 能是其中一列火车运送了军事爆炸物品，因为“布拉马普特拉”号邮车上乘坐的，大多是印度士兵、边防安全部队和中央警备 警察等。但政府指出这些军人不过是前往阿萨姆观光而已。印度国防部发言人苏迪康中校澄清说，军方绝不会用客车来运送爆 炸物品。迄今为止，印度政府发布的事故原因是铁路信号失灵。印度铁路安全委员会已着手调查这一问题，并将搜捕和问讯事 故发生后逃离现场的几名信号操作员。但有人质疑说，印度铁路部门早就在火车上使用了自动报警系统，该系统在铁路信号报 警时能够强制火车刹车。对此，印度铁道部秘书奈瑞恩解释说，这些自动报警系统目前只用于在郊区行驶的火车，要广泛推广 应用，尚需3-4年的时间。印度铁路方面的官员澄清说，事故原因确实是“阿瓦德－阿萨姆”号列车不知为何跑错了轨道。 有关报道称，这列火车在迎面的轨道上逆行了至少9至14公里，却一直未被发现。

　　尽管如此，人们对政府的解释并不满意，仍想探知事故背后隐藏的疑云。有一则未经证实的报道说，有关当局正在私 下搜捕事故发生地盖萨尔车站的助理经理。据说，这名经理在事故发生后就消失了。

　　当然，也有人对在印度发生这样的火车交通事故见惯不惊。他们指出，印度铁路交通存在许多隐患，诸如大多的铁路 道口都漆黑一片，没有交通灯；丛林中的许多野生动物不时窜出来，把铁轨当作嬉戏的场所；铁路设备老化，年久失修等等。 特别是在阿萨姆邦，火车还时常受到地方游击武装的袭扰。阿萨姆邦是位于印度东北部的一个边远省份，夹在孟加拉国和不丹 之间，仅以一条狭小的通道与印度相连。该邦居住着许多波多部族，火车是他们经常袭击的目标。

　　惨剧何时是穷期

　　长期以来，印度政府对国内层出不穷的火车事故一筹莫展，尽管有关部门痛下决心，推行限速的权宜之计，将火车每 小时行驶速度限制在60公里，仍不足解决当前的严重问题。这使得印度在拥有世界最长的铁路线的同时，也成了举世闻名的 火车事故多发国。在知悉盖萨尔车站的悲剧之后，印度总统纳拉亚南表示了强烈的震惊。他对事故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深感痛 惜，并指出印度铁路交通的安全设施已亟需改善了。

　　事故发生当天，印度铁道部长库马尔即亲往现场察看情况，随后他说：“必须有人为此承担道德责任。作为铁道部长 ，我将承担这一道德责任，并从政府内阁中辞职。”8月3日，库马尔就向政府提交了辞呈，纳拉亚南总统根据瓦杰帕伊总理 的建议，宣布由外长辛格兼任铁道部长。随之丢官的还有铁道部的五名高级官员，盖萨尔车站路段隶属的东北边境铁路局的总 经理也遭解职。印度政府同时还成立了一个以一名退休高等法院法官为首的调查小组，并称于本月中旬提交调查结果。但舆论 认为，不能对调查结果抱有希望。印度历年都有火车事故发生，每次重大事故后也都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但调查要么受到各 种阻力中途停止，要么缺乏资金难以为继，而且每次的调查结果从不公诸于众，人们也就永远不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譬如， 去年11月24日导致220人死亡的卡纳火车事故发生后，库马尔责成时任旁遮普和哈里亚纳高等法院法官加尔格在4个月 内提交调查报告，但此事至今如石沉大海。有的调查报告即便完成了，也会被束之高阁，任其尘封。对于铁路的安全设施状况 ，印度早在60年代就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负责此项工作，但该小组历经1962年、1968年和1978年三次人事变更 ，至今没有完整的报告出台。

　　对于此次事件，调查小组的成员纳瑞恩声明调查结果也将保密。他解释原因是为避免遇难者家属为索赔而制造诉讼麻 烦，言下之意，是不想在社会上引起骚乱。如此一来，在此事件中遇难的数百名不幸者不知能否在九泉之下，闭上他们愤怒而 惶惑的眼睛，又不知多少黎民百姓，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不明不白地喋血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