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北京六月十日电：赴南斯拉夫采访的前夜，在匈牙利首都布达 佩斯八区闹市的兰州饭店，我们与冒着生命危险、专程从南斯拉夫战区苏 博蒂察市赶来作向导的的华商徐云先生见了面。

　　那是五月二十五日晚，北约对南斯拉夫的空袭进入了最疯狂的阶段。 苏博蒂察位于南斯拉夫北部边境，是北约飞机从邻国基地起飞后入南的必 经之地，每天警报不停。但徐先生还是来了。

　　徐先生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酷似电影《英雄儿女》中男主角王成的父 亲。他自报家门是浙江人，一九四五年九月三日，日本鬼子投降那一天， 他在杭州出生。二十岁时作为知识青年，他下放到宁夏，后来学习外语当 了中学老师，一九九二年到南斯拉夫经商。

　　徐先生对我们要去南斯拉夫采访，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担心。他说， 三月二十四日以来北约的飞机每天在南斯拉夫狂轰滥炸，没有哪一个地方 是安全的。人们每天都在警报声中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老徐说，空袭确实厉害。导弹在夜空中划过发出的强光把大地照得雪 白雪白，一落地就发出强烈的爆炸，把房屋震得就像地震一个样。接着又 会听到连片的哗哗声，那是附近人家门窗玻璃被震碎发出的。北约说是炸 的是军事目标，其实在苏博蒂察市被炸的既有兵营，也有电视台和广播电 台。炸这些地方，肯定波及民居。不久前苏博蒂察市巴里区湖滨的电台发 射塔被炸时，有三座民房夷为废墟，四名无辜居民伤亡。

　　“因为南斯拉夫的苏博蒂察一带没有布置空防，所以北约飞机轰炸或 途经此处时飞得很低，说不定什么时候导弹就会在身边爆炸。南斯拉夫南 部已炸得差不多了，苏博蒂察市因为离贝尔格莱德较远轰炸的次数还算少 些，以后发生破坏性轰炸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这个时刻不要说你们进去采访安全没保证，就连我们自己也提心吊 胆的。因为生意上的原因，我已经五年没有回杭州看望年迈的父母了。儿 子在长沙读大学，也是五年没能与他见面。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后，父母担 心，儿子担心，我自己也担心，不知这场战争到什么时候结束。”徐先生 说话有些激动了。

　　“你们知道中国人在国外做生意不容易，费了好大劲刚打开些路子， 这一下子被卡住了不说，弄不好再把老本丢了，这些损失我下辈子也赔不 完。所以我只好冒着危险，留在南斯拉夫看好战前就进的货，死撑着。” 谈到这，徐先生的眼睛有些红了。

　　他揉了揉眼叹道，现在苏市汽油、柴油奇缺。生活必需品供应还基本 正常，就是缺少蔬菜水果，因为以前多半进口。但长时间的断电停水搞得 当地居民毫无办法。有时半夜三更来个把小时的水，大家得赶紧把锅碗瓢 盆都接满水备用，再抓紧喝上一气，把肚子也装满水。尽管这样，南斯拉 夫的社会秩序仍然良好，商店照常开业，人们依旧上班。

　　因为电视台、电台被炸，现在当地只有一个频道的电视节目，每天播 半小时的新闻，其它都是以前录制的节目。因为邮路、交通中断，通讯也 受到干扰，当地华商很难了解外面的信息。徐先生这次特意利用来接我们 的机会准备带回一堆华文报刊给其他华商看。他说：“在苏博蒂察市原有 五十多位华侨华人，战争爆发后撤了一些，还有三十来人为照看生意、货 物只能留守。大家正热切地盼望你们去采访，开战以来，还没有中国记者 去过那里。大家盼望能通过你们给家乡报个平安。”

　　第二天中午，我们就跟着徐先生上路了。他似乎心情沉重，但车子开 得飞快。快到边境了。他在匈牙利一侧的通保口岸加油站将自己那辆“欧 宝”两箱型轿车加满了油。然后招呼我们：“前面就是南斯拉夫了，上车 吧！”

　　有着徐先生这样的热心人在旁，我们没怎么感到紧张。

　　汽车驶向了硝烟仍未散去的南斯拉夫。中新社记者顾立军张明新赖海 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