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作诗
西安大学生魏则西,一位被认为是“死在百度和部队医院之手的年轻人”。
魏则西2年前体检时得知罹患“滑膜肉瘤”晚期。该疾病为“一种软组织肿瘤,目前除了最新研发和正在做临床实验的技术,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得知病情后,魏则西父母先后带着魏则西前往北京、上海、天津和广州多地进行求诊,但最后均被告知希望不大。“各大肿瘤医院都说没有希望,让我们再要一个孩子”,魏母说。
不想放弃一线希望的家人,通过百度搜索到北京武警二院。该医院是“部队医院”,而且上了央视,实地考察发现该医院人很多,全国各地哪儿都有人来治疗。这促使他们也来这里治疗。魏则西父母说:“医生告诉我们他们这儿有美国斯坦福引进的生物免疫疗法,保10年20年没有问题……我们就四处借钱凑钱,决定花多少都要把孩子的病治好。”
从2015年9月开始,魏则西在父母的带领下先后4次从陕西咸阳前往北京治疗,花光了借来的20万元钱,却未见任何疗效,最终死于咸阳家中。
实际上,北京武警二院肿瘤科室系民营医院莆田系所承包,而且所谓的“美国斯坦福引进的生物免疫疗法”也不是什么先进治疗之法,而是遭淘汰的治愈率很小的疗法。
这事引发网络热议,人们纷纷谴责有关人和事。
一曰:“百度的竞价排名充满肮脏和罪恶,这样的悲剧是百度与莆田系无良败类的共谋。莆田系‘收买’了百度,而百度控制着大众的信息入口,却把路标指向邪恶欺骗的世界。”
但我认为,虽然竞价排名确实恶心人,但也无可指责。只要不违法,百度怎么做是企业的权利,干涉他人就是侵犯产权。百度不要脸,没底线,但他没有侵犯谁的权益。
百度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来帮消费者鉴别广告宣传的真假。为了证明“生物免疫疗法”真实有效,是要百度弄个实验室来验证呢,还是要百度远赴美国去考证呢?
问题不在于百度竞价排名,而在于能否有别的公司不收钱按顾客反馈排名来展开竞争。
如果有另外一家搜索引擎公司,不收钱,根据顾客反馈来进行排名,试问:你还会使用百度吗?没有人使用了,百度向谁收钱去?谁给它交这个钱?再问:如果市场上只有你一家搜索引擎公司,你会不会收钱排名、不给钱就消失排名?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啊!
明明可以有谷歌与百度竞争,明明谷歌比百度好用100倍,但是,亲,试试你打得开吗?
二曰:“监管部门失职。一个经由卫生权威部门认定的‘正规、资格齐全的三甲医院’都充满欺骗和邪恶的话,百度不可能是一切恶的渊薮。最深的恶,不是那些代言含有三聚氰胺奶粉的明星,也不是那些刊载含有三聚氰胺奶粉广告信息的媒体平台,而是给含有三聚氰胺奶粉颁发‘国家免检产品’的权威行政机构,是它们的不作为和共谋甚至主动寻租,才是一切恶的渊薮。部队医院不属于地方医疗监管序列不是理由,部队医院更不该是法外之地。”
但我认为,指望靠监管来规范市场是缘木求鱼。如果说医院和医生坑患者,凭什么与患者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就会维护患者的利益,而不是与医院和医生合谋一起坑患者呢?
指望靠监管来规范市场,是我们自己愚蠢,合该被骗被宰。
监管者与被监管者其实是猫与老鼠的关系。消灭老鼠,符合猫的利益吗?
让猫去监管老鼠,一方面猫会纵容老鼠卖假药行假医,这是播种;另一方面又会充当正义代表,对老鼠处以罚款,这是收获。没人只播种不收获,也不可能只收获不播种,这就是监管的全貌!如果你对这个问题不理解,就想想警察和组织卖淫的夜店老板之间的关系吧!
我不是说就不要管老鼠卖假药行假医了,但是不能让政府(猫)来管,要由法院来管。
政府(猫)具有主动实施惩罚的能力,官员会利用这种权力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无假就等于砸自己的饭碗,因此最终一定不但不能消灭卖假药行假医,反而维护其长期存在。
法院不能主动处罚人,所谓民不告,法不究。由于法院裁决权是一种被动权力,因此和行政权力不同,法院无法利用它去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
必须对卖假药行假医的人做出严厉处罚,但是处罚应该是针对受害方的赔偿。
让受害方对施害方提起赔偿诉讼,这才是对于卖假药行假医行为的最有效的约束。
每个人都要追问:假如自己受到假医假药的伤害,能不能顺利通过法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之所以有人卖假药行假医,是因为卖假药行假医赚钱;之所以卖假药行假医赚钱,又是因为卖假药行假医不容易受到来自受害方的通过法律事实的惩罚。让受害人而不是任何第三方提起对施害者惩罚,这才是打假的利器。但我们能够顺利通过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吗?
三曰:“这事再一次说明,医疗市场不能市场化。”
莆田系的坏名声带来的最坏的结果,是人们对医疗市场化的恐惧,认为这正是医疗市场化的错。加上一帮在体制内的庸医们的煽呼,人们更加坚信医疗不能市场化。
但实际上,人们对医疗服务的巨大需求得不到有效满足才会有莆田系的机会。人们看到的无良民营医院的怪象,实际上是因为医疗市场自由和开放程度还不够。如果有更多的竞争者,那么像莆田系这样的骗子就无法生存。我们因此要追问,行业进入自由吗?
当然,强化信息传播也十分重要。如果信息不能有效传播,那么声誉机制就不能有效发挥作用。如果坑蒙拐骗不能有效传播,那么经济社会就会沦为“人人骗我、我骗人人”的大骗场。于是我们不得不继续追问,新闻行业进入是自由的吗?新闻报道是自由的吗?
是的,百度、莆田系都不是最坏的,至于最坏的那一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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