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再次重返硝烟年代,不,2003年以来,这里硝烟从未散尽。
还记得11年前的3月么,你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CNN们直播美军坦克挺进巴格达?
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那一年,美国人借助高科技,实现了人类历史上首场真正的战争直播:
那时,你看见,坦克方阵在滚滚黄沙中长驱直入,看见F15战斗机呼啸而起,看见重型炸弹击中目标后火光四射……
CNN的直播摄像头究竟装在什么位置和NBC比哪家画面更防抖?这些全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人直播了“正义之师”的大举入侵。它甚至让地球上太多的人在电视机忘却了道义纷争,而是纷纷嚼着薯片像欣赏好莱坞大片一样,冷眼旁观美国如何“解放伊拉克”——中间插播广告若干。
那不是CNN第一次直播战争,只是那一次,是全过程“嵌入式”直播。
其实,早在1986年,CNN就曾经直播过战争。1986年4月,美国战机长途奔袭袭击利比亚,轰炸时间选择在美国东部时间7点整,正是电视台黄金时段伊始,乔姆斯基说“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为了在黄金时段的电视上播出而定时进行的战争”,也就是有名的“黄金时段轰炸”。
1991年1月16日的海湾战争,才是CNN出尽风头的一次。那场战争的开战的时间同样“巧合”发生在美国东部时间晚上7点差一点。
当年第一个报道或者说企图第一个报道的电视台,是美国广播公司ABC,其记者格瑞·谢波德(Gary Shepherd)第一个出现在直播连线中,几近成名:现在,显然正在进行空袭,天空中火光四起……
全国广播公司NBC也开启了直播特别节目,但是,“这场媒体大战在几分钟后就分出了胜负”——几分钟后,所有电视记者突然图像消失,声音哑火,伊拉克和科威特境内的国际电信线路全部被切断,唯有CNN记者伯纳德·萧(Bernard Shore)和彼得·阿内特(Peter Arnett)在直播中没完没了地侃了17个小时。
CBS驻巴格达记者干脆就没有实现哪怕一分钟的连线,丹·拉瑟气得铁青着脸,讪讪地说:根据美联社的报道,中东已经开战。
事后大家才知道,CNN在开战前,以每月16000美元的高价租用了一条连通约旦首都安曼到巴格达的电话专线,再通过卫星进行转播。此外,CNN还运去了卫星电话、碟形卫星天线等等,甚至提前租用了伊拉克的军事通讯设备。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2003年,那一年,CNN再也不能“享受”独家。包括FOX等后生在内,皆成了它不相上下的竞争对手,不过,这还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阿拉伯世界也有了自己的CNN——半岛电视台。
半岛电视台的可怕在于:11年前,它让CNN们,不断闹出新闻乌龙。
君不见,当CNN不断报道美国尖端武器如何指哪打哪时,半岛电视台的屏幕上,记者正在现场探访,原来,美军精确制导导弹击中的,是一处鸡窝(还有一次是牛棚)。
伊拉克战事开战两天后, 联军在进攻巴士拉途中遭遇了乌姆斯盖尔狙击战,双方打得很胶着,因为那里的守军是伊拉克第51师,这是伊拉克装备最精良,也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机械师,光是坦克就有200辆之多(比起美国来则少得可怜)。
就在这紧要关头,CNN——又是CNN,最早通过滚动字幕的方式发布了重大消息:乌姆斯盖尔守军已经投降!
第二天,全球媒体争先恐后转载相关消息,中国也没例外,《中国日报》最先转载,随后新华社又转载了《中国日报》,消息的标题是《伊第51师8000人已全部投降》。
不过,CNN肯定搞忘了,这一回,他们已不再是伊拉克战场的独家信息源——这一点很要命的!因为几个小时后, 半岛电视台开始战地直播,镜头里是仍在抵抗入侵的51师官兵的画面,半岛台记者过问51师师长哈立德·哈希米:
“听说——您和您的部下已经投降了,怎么回事啊,这是?”
“听着——51师的官兵们仍在守护巴士拉,我们确实做出了很大牺牲,但这种牺牲是为保护我们的荣誉及领土应付的代价。”
当然,美军还是占尽战场优势的,也真抓住了一些俘虏,伊战开打 不久,CNN就开始反复播放被俘伊拉克军人的特写镜头,气得伊拉克外交部随即将CNN记者驱逐出境。
伊拉克电视台随后以牙还牙,播出了在纳西里耶战斗中被俘的5名美军士兵画面,他们甚至把拍到的被打死的美军士兵的画面投稿给半岛电视台播出,美国急了,痛骂伊拉克怎么不讲江湖规矩?不遵守《日内瓦公约》?不善待俘虏——而且是美国战俘?
请适度回想下,当年,你在CNN的屏幕上,看到过伊拉克平民伤亡的镜头吗?不,你看到的平民伤亡镜头,比如那个撕心裂肺哭泣的伊拉克男孩……其实,大都来自半岛电视台。
那场战争中, CNN们屏幕上的大标题是“解放伊拉克”,不过,半岛电视台不太同意,他们用的大标题是——“美国入侵伊拉克”。
从开战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半岛电视台更坚持以这样特殊的直播镜头来收尾——主持人说:现在,就让我们用来自巴格达的现场画面来结束这次播报。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俯瞰的巴格达全景,画面常常是被烈火浓烟吞噬的景象,没有任何画外音,屏幕上只有几个字“巴格达在燃烧”,有几次,半岛电视台甚至在新闻播出中插播巴格达熊熊燃烧的现场,也是没有画外音解说,对阿拉伯观众而言,这样的画面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小布什恨毒了半岛台,听说他甚至曾扬言要炸掉这家电视台。
11年前,那场战争,CNN仍然赚足了眼球,不过,它再也找不回1991独占鳌头的赶脚。你甚至可以说,CNN在令它一夜成名的巴格达,遭遇了滑铁卢。
11年过去了,谁也没有在伊拉克找到所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伊拉克这片古巴比伦土壤,早已被大规模杀伤。
2014年6月,当叙利亚与伊拉克反叛武装一路屠杀,直奔巴格达而去时,CNN们在哪呢?
直到6月15日,CNN们仍在不紧不慢地顾左右而言他,这一天,他们没有巴格达直播,唯一的中东直播来自以色列,说的是:一个以色列少年,另一个以色列少年以及第三个以色列少年失踪的事。
直到17号,CNN主持人安德森-库珀终于出现在了巴格达,美国电视人终于再度重返。
只是,这一次,你还会像2003年甚至1991年那样,守候CNN的消息吗?
CNN何以难以再现当年勇,元芳,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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