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电机系4年级学生刘海洋，为了验证“笨狗熊”的说法能否成立，在2002年1月29日和2月23日，先后两次把掺有火碱、硫酸的饮料，倒在了北京动物园饲养的狗熊身上和嘴里，造成3只黑熊、1只马来熊和1只棕熊受到不同程度的严重伤害。这名大学生年仅21岁，已通过研究生考试。上述3种动物被《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列为国际一级保护动物。

　　这起事件的“新闻冲击波”震荡了全国。一家门户网站的读者评论条数创了历史新高，超过了以往任何一起重大事件的评论条数。这一事件撞到我的脑子里，撞落了诸多思想的碎片—

　　●人和熊是一样的。从遥远的宇宙看地球，看地球上的生物，他她它都是平等的，都是生物而已。所以，人和熊是平等的，是一样的。

　　●初生人犊不怕熊。智商是高的，达到研究生水平；情商也不低，达到五六岁孩子的水平；为了验证“笨狗熊”的说法能否成立，于是有了如此举动，外形疯狂，内涵幼稚。谁是真正的“笨狗熊”？原来是我们人类自己。

　　《瓦尔登湖》作者梭罗的一段话又一次在我的耳际响起：文明改变了人类的住房，但没有同时改变住房里的人。

　　●因为人的精神比动物丰富，所以人的精神黑洞比动物巨大。一方面奇异发达，另一方面严重萎缩。这是人的悲哀，这是人生的悲哀，这是人性的悲哀。

　　有两件事可以作一比较：优秀大学生伤熊，天才诗人顾城杀妻。两者异曲同工，都是精神世界里的大谬而不妙。

　　●鲁迅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白居易说:“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人类与动物一样会“怜子”，刘海洋的母亲一样爱自己的儿子。但人类对自己的爱比动物丰富，还有“宠爱”“偏爱”“溺爱”等等。如此之爱的结果是“他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干，到大四了，裤衩、袜子都是我给他洗”。

　　如果这样的“结果”不仅仅是生活能力低下，那就是万幸。

　　●“刘海洋在中学里曾是响当当的名字，不光成绩好、守纪律、懂礼貌，而且热心班集体的事情，学校曾号召全校同学向他学习，3000多学生中只有他穿着打补丁的校服。”

　　可是，这一切都是外在的表现。他最需要打的是内在精神的“补丁”。

　　●“文”之欠缺，“神”之丧失。伤熊学生拥有两个书柜好几百本书，但文学类、历史类、哲学类的书一共不超过30本，其它都是数理化。如果他的脑子里多一点“文”，比如脑子里装了上述的两首鲁迅和白居易的诗，或许就不会有如此幼稚而疯狂的行动。

　　●其实，人文精神已成可怜人类的稀缺资源。这在大学校园以及其它许多领域都是这样。

　　就连最爱怀疑的人也不会怀疑清华在国内外的学术地位—它的治学态度扎实严谨，它的成绩骄人。但比照过去，你发现现在事情真的有变化。在那个长衫飘飘的年代，水木清华的人文精神是饱满的，一个个饱含中国文化分量的名字如雷灌耳：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朱自清、闻一多、钱钟书等等。但现在呢？绝代风华是否真的已经绝代？

　　没有人文精神的水木清华，就不再是水木清华了吧。

　　●当计算器代替算盘的时候，人们为自己的聪明而欣喜；当电脑开始代替人脑的时候，人们是否为自己的聪明而快活？

　　有报道说，一种能在电脑内自动生成作文的软件，已开始代替中小学生的头脑写作文了。一个初三学生用一种软件花4分钟就“写”了一篇名为《面对压力》的作文，得了90分。

　　一个不会写作文的人脑，恰好可以用来动脑筋伤动物。人脑越来越派不上用场，恰恰成了人类的终极悲哀。

　　●伤熊者因为是大学生，所以更应该引起我们的思考；伤熊者因为是大学生，可以引起人们的同情，但不应该引起法律的同情。

　　尽管“地球上面生物平等”做不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实行也难，但“平等”应该是人类、熊类以及其它的什么类共同追求的目标。

　　●“残忍对待动物的人，往往也会对人类暴力相向。”这是美国《防止虐待动物法》出台的一个基本逻辑。

　　今年2月14日，美国科罗拉多州推出了《威斯蒂法》，把虐待动物由原来的“不良行为”上升到“重罪”。与清华大学学生刘海洋的情况相类，美国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为了看看“猫的尾巴点着后，是否像动画片表现的那样上蹿下跳”而用打火机将一只名叫威斯蒂的灰猫点燃，并把它从他们开着的汽车里抛了出去，致使它的皮肤35%被烧伤，并永远失去了左后腿和大半截尾巴。

　　立法以保护动物，最终也保护了人类。以法律来弥补精神黑洞，是人类的必经之途。(迅雷 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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