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新闻官亲历载人航天“锻炼排”：航天员也有陪练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9日23:41 北京娱乐信报

　　编者按：对“神舟”载人飞船的试验研究和中国航天员从选拔到飞天的过程，一直是一个与最高秘密等同的报道禁区。《中国航天员飞天纪实》用纪实的手法首次准确细致地记录了中国第一艘载人飞船从动议、规划到研制、发射的完整过程，揭开中国第一代航天员训练、生活的原貌，作者左赛春是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新闻执行官，因而该书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原创性。

　　人船联合试验中普通的一天

　　北京空间技术研制试验中心总装电测大厅里，正在开展航天员与“神舟五号”飞船的人船联合测试。此次人船测试的主要目的是检查飞船系统与航天员系统接口的正确性和协调性，验证载人飞船“一人一天”的飞行程序，检验航天员与座舱环境的适配性，确认仪表显示正确，为发射场9月将进行的“人船箭地”测试打基础。

　　柯伦是这次试验的飞船工程师。此前，他刚完成航天员飞行教材和飞行手册的编写任务。看着航天员们仔细研读他编写的手册，柯伦心里别提有多自豪了。

　　其实，在“神舟四号”飞船返回舱里，他曾与航天员进行过三个小时的共同训练，当时觉得既紧张又兴奋。毕竟，刚大学毕业就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他觉得责任太重大了。“神舟四号”发射前几个晚上，他都没睡好觉。这次，再见航天员时，他觉得少了些许紧张，多了几分亲切。几位航天员知道飞行手册是他的杰作，与他讨论了其中一些不好理解的细节，柯伦耐心地一一讲解。

　　“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样？”相处了几天，航天员们指着飞行手册与柯伦无拘无束地开起了玩笑……

　　人船联合测试前，胡世祥特地嘱咐试验人员：“进行联合测试，必须让航天员熟悉真实载人环境和各种程序，要和实战一样。随着载人飞行的临近，信息的反馈量要加大，必须准确及时，特事特报。”

　　这是“神舟五号”人船联合试验中普通的一天。根据试验计划，今天要进行四种模飞试验和一组数据的回放。在试验中心里，飞船的三个舱段已对接好了。返回舱大底合拢，返回舱、轨道舱舱门开启，返回舱二象限舷窗开启着。

　　地面摄像记录设备、地面舱外通风换气设备和地面灭火设备等辅助设备已准备到位。

　　柯伦领着全副武装的航天员，通过进出舱辅助设备进入轨道舱内。飞船加电完毕，各系统工作正常。马上进行-2小时进舱至船箭分离之间的程序测试。航天员由轨道舱进入返回舱，地面人员负责关闭舱门并进行舱门检漏。航天员在舱内进行射前检查，然后与地面通话，报告了临射前的仪表板显示是否正常，生理信号监测是否正常。接下来：太阳能帆板展开、轨返分离、密封板分离、座椅提升、手动脱伞等指令操作一一完成。最后，航天员进行了运行段自主应急返回情况下的测试检查：飞船变轨后，航天员启动自主应急返回程序……

　　再看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和航天医学研究所的试验队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飞船模飞程序的指令员在综合测试指挥岗上，手中拿着一个话筒。指挥台上还有另外两个话筒：一个通向北京航天指挥控制中心，另一个通向“远望号”测量船指挥岗。不同的模飞项目使用不同的话筒。指令员发出指令后，总体设计部总控台岗的一位女参试人员将一条条指令准确无误地适时发出。总体专业技术部数管参试人员在认真比对试验数据。地面的程控指令由此处理后发送至飞船，飞船执行指令后，将数据采集汇总再分发至各分系统。这是被称为“神经中枢”的工作，每个人都如履薄冰。总装工程部的两名工程师坚守在飞船旁，对工作过程进行记录。返回舱进气口不算大，人船联合测试时，航天员反映：“里面有点闷。”为了让航天员在氧气充足的舱内高质量地完成其他试验项目，大家商量着，是否通过一根管子，增加舱内空气的流通。于是，总体、质量、总装人员围着这根管子商量开来。怎样安装才好呢？外接设备与管子一定要拧紧，否则就会影响安装的效果。连好外接设备，将管子接到返回舱口所在层。管子马上要与飞船“亲密接触”，按照规定，一定得是总装工程部的人员实施操作。慢点，再慢点，千万不能硬杵，更不能碰到旁边的“邻居”。他们非常精确地将管子探入舱口。管子位置放好后，不能忘了固定。固定前，他们将塑料质地的管子与下端铁环的接触面用海绵隔开，紧紧地系上固定绳扣，管子这才安装停当。

　　再进舱后，航天员对工作人员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航天员也有陪练

　　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型肺炎(简称“非典”)向初春的北京袭来。

　　每天不断上涨的病例数目、死亡人数触目惊心；收治非典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大街小巷谈非典色变，商场里的各种消毒水屡屡脱销；街上少而又少的行人都戴着口罩和手套。

　　骤然降临的非典，没有阻止航天人研制“神舟五号”载人飞船的脚步。

　　5月1日，北京知春路82号大院被海淀防疫站通知发现疑似病例，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马上进入“紧急”状态。为保证“神舟五号”正常电测，决定将队伍集中进驻航天城协作楼，参试人员一个多月没有回家。南苑航天城里，长征二号F载人火箭也进入总装测试阶段。

　　正可谓：临危守险义从容，豪气凌霄惊天公。借问英雄畏惧否？丹心碧血笑春风。

　　当北京市的非典疫情降到个位数时，我想，航天员们的训练会不会也带上非典的烙印呢？于是决定到航天城里感受一下。

　　我与周晖开车来到了总装备部航天城入口处。值勤的士兵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他先验了一下我们的车证，然后分别用红外体温计对准我们的太阳穴。一切合格，他做了一个标准的放行手势。我们进入了非典时期的航天员基地。

　　航天员公寓北边的建筑是航天员体能训练馆，对着大门的一间放着很多健身器材。在门口负责看守的是航天员锻炼员小田。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第一次实践飞天梦时，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便在入伍的战士中挑选了一批身体素质较好的人员作为陪练员，组成“锻炼排”，开展特殊环境医学体验。凡是航天员要做的训练，都由他们先做，他们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先行者。“锻炼排”每年要更换三分之一。对这些人，国家制定了特殊政策，比如在伙食方面的待遇比较高，复员回家地方政府必须安排工作等。在平时的试验中，由医学保障人员提供“锻炼排”的医学保障和监督，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保障人体安全的规章制度和经验。

　　年仅20岁的小田刚到酒泉基地新兵连，便被选拔进航天医学研究所来担任锻炼员。他身板很结实，对自己的工作很是新奇与喜欢。

　　小田告诉我们，平时他的任务是帮助训练航天员或是完成一些具有风险性的科目。虽然与航天员们总见面，但除了取文件，航天员公寓他也进不去。整个体能训练馆的设施只供航天员专用，近水楼台的小田他们也不能轻意尝试，比如说游泳池、网球场等。航天员每天的体能训练都必不可少。非典时期，他们仍坚持在模拟舱中进行出舱、应急飞行程序、故障识别与处理训练、逃逸救生程序等强化训练。

　　此前，14名航天员还在北京一个水库进行了“海上”救生的训练，在京郊的沙地上进行了返回舱落地后，如何脱掉航天服爬出舱门的实战演习。演习时，航天员风餐露宿，利用返回舱里配备的救生食品和各种工具，自己搭帐篷御寒、拾柴火野炊、发信号求救，一个个折腾得皮肤黝黑。在救生中需要救援直升机的配合，航天员系好直升机抛下的提拉带，被拉上直升机，然后爬进直升机舱门。仅这三个动作，航天员就反反复复演练了好几天。

　　小田说，现阶段航天员的训练差距已拉开不少。一组相同的动作，有的航天员完成要用半个小时，而最快的只需要五分钟。

　　离开体能训练馆，发现远处一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正在航天员公寓的围墙外踢足球，我向小田求证他们是不是航天员，小田笑而不答。

　　我能当航天员吗？

　　2000年12月24日是平安夜，然而发射基地这个夜晚并不平安。

　　“神舟二号”飞船加注刚刚结束，给环控生保系统加注高压氧气的工作便紧张地开始了。

　　我随上海航天技术研究院的秦文波副总指挥来到加注现场时，加注间里安静极了，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空气中稍有氧化剂，加注厂房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而夷为平地。为防止意外，所有到场人员全部服了一种特殊的药片，桌上放着应急的防毒面具。

　　大凡重大事件，张建启副司令总要亲临现场。他首先进行了简单的战前动员：“大家不要紧张，加注时要胆大心细，稳扎稳打，同时要监测好有无泄漏。目标是：不冒一个泡，不漏一滴液，做到准时、准确。”

　　之后，他与沈力平坐在大屏幕前，密切注视着显示仪。

　　加注进展得较为顺利，大家这才稍微放松起来。我借机向沈力平所长打探航天员的培训情况，沈力平大概深谙“防火防盗防记者”之门道，便顾左右而言他。

　　一旁的张副司令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您瞧我们这位年轻的记者，身材不高，体重也不超标，这种危险场合也不惧，当个女航天员大概没问题。”

　　一句话引得沈所长打开了话闸：“现在想当航天员的人可真不少。就说著名科学家钱三强的夫人何泽慧女士吧，80多岁的人了，还多次给我写信打电话，要求在载人航天时随船上天。”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不知是被我的真诚打动，还是漫长的加注有些枯燥，航天员系统总设计师兼总指挥沈力平渐渐取消了戒备心理，向我透露了航天员系统的部分内幕。

　　信报记者胡劲华整理自《中国航天员飞天纪实》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左赛春(文学硕士，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新闻执行官)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