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怒揭“艺考”黑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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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07日02:05 齐鲁晚报 | |||||||||
“我觉得是黑白颠倒” 记者:你是民乐界的名家,你所在的中国音乐学院是民乐最权威的高等院校之一。你告诉我们,你所在的这个学校,你担任评审的这个考试有明显的不公正,你为什么这么说? 宋:因为有的孩子凭他的实力和水准,他的排名不应该在现在这样的位置,或者是有
记者:你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宋:依据这些孩子的表现和我这么多年从事音乐,对音乐和人才的判定能力。 记者:你当时看到结果心里有什么反应? 宋:我觉得是黑白颠倒。 记者:你是一个有声誉有地位的音乐家,你面对我们的镜头就意味着要把你自己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你在接受这个采访之前动摇过吗? 宋:动摇过。指责的过程可能会伤害到一些其实在努力杜绝这些现象的人,因为程序上的因素她爱莫能助。这些人无形中也会被牵连到。记者:你为什么决定对着镜头说出来? 宋:可能是我爱音乐,爱学生,爱教育,而且我的成长过程中没有遭遇过这些,所以我才有今天。所以我才想当一个老师,希望给其他学生带来我小时候经历过的那种对明天的希望。 记者:你说出来后你的处境会怎样,你想过吗? 宋:我觉得我不说话已经不能给别人、给这个事业、给学生带来平安和幸福了,那我宁可损失掉我自己的平安幸福,把它说出来。 三个优秀考生的命运 于洋,来自黑龙江密山县,在这次中国音乐学院的二胡专业复试中,他的成绩是不及格,即没有参加文化考试的资格。 宋飞给我们讲述了专业初试时发生的一件事。 宋:新来的党委书记来视察我们考试,我对她说之前有一个考生非常好,你没听着。 记者:你说的这个考生是谁? 宋:就是于洋。她(党委书记)说我听着了,而且我听旁边的考生说,这个孩子拉得太好了,在他后面考自己都不敢考了,在那里直哆嗦。所以她说我知道这是一个拉得很好的孩子。 记者:你跟她提到于洋这个考生,用意是什么? 宋:我有点担心他最后的命运不好。我说我想请你看看于洋这个孩子最后的命运,了解一下招生的过程。 记者:那复试的结果你有没有跟这位书记谈过? 宋:说了。她问我于洋考得怎么样。我说他不及格。她说不会吧,我说他真的不及格,他没有文考资格。她说不会吧,不可能。我说是可能。记者:这样一个分数,在什么情况下会造成? 宋:在大多数人给他打不及格的分,才能把他的成绩拉下来。 宋飞介绍,中国音乐学院二胡专业考试的评委共有15个,打分时,0.5分为一个等级,85分以下是不及格,即没有文化考试的资格,而往年查分的时候,她就发现过一种奇怪的现象。 宋:以前查分就有一种直觉。 记者:什么样的直觉? 宋:为什么那么多人意见会那么一致,一模一样。95、95、95,或者80、80、80。 记者:不正常吗? 宋:如果有小差别,我觉得正常,像一个人打出来的,我觉得不正常。 孙蕾,沈阳音乐学院附中学生,她是今年沈阳音乐学院承诺免试录取的优秀生。在这次中国音乐学院的复试中,尽管她拿到了文化考试通知,但排名却在50名之后,这意味着在招收40名学生的前提下,必须有十几个孩子因故淘汰或退出,她才有被录取的机会。 另一个得分让宋飞感到意外的孩子叫张雨,她是中国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连续六年在校二胡成绩都是第二名,她曾获得首届青少年艺术新人选拔赛的少年二胡专业组金奖,宋飞说,这次复试中她同样没有任何失误,但也是专业不及格,没有拿到文考通知。 我怕会这样,所以录了像 宋飞告诉我们,由于往年出现的种种蹊跷和事先担心考试的结果出现不公,所以在这次复试的时候,她偷偷录下了部分考生考试的完整过程,其中包括孙蕾和于洋。 记者:你知道你现在拿出来会是一种挑战? 宋:对。我要有一个依据的东西,仔细去考量我提出来疑问的可能性有多大。 记者:你现在的结论是什么? 宋:我肯定他们之间的差别是一种非常的不公正。 宋飞给我们放了一个排名远在于洋和孙蕾之前的孩子的考试录像。 快板的时候她有一些太明显的失误。有两三次拉不下去,断掉了再重来,但是排名并不很靠后。 记者:当时你给这个学生打的分数是多少? 宋:当然就是淘汰的分数了。 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公平的答案,记者请来了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的系主任赵寒阳教授,请他完整地看一看宋飞提供的考试录像带,对这几个孩子当场的表现作出鉴定。 宋飞曾跟我们提及的排名在孙蕾、于洋之前的女生,赵寒阳教授评价说,如果在我们学校考试,这个考生初试应该过不去。而且从各个方面来讲她明显比他们(孙蕾和于洋)差一截。 为了保证客观性,记者又找到了上海音乐学院的林心铭教授,他从事二胡教育工作三十多年。我们同样请他观看了完整的录像带,并对孩子们当场的表现作出评判,他对几个考生的鉴定和赵寒阳教授一致。 记者:今年招考中,有多少个考官负责这场考试? 宋:15个,去掉最高的四个和最低的四个,剩下7个,这七个人里要有四个人的意见是一样的,就可以左右所有的成绩。如果有四个老师给他打高分,分就上去了,如果有四个老师给他打低分,分数就下来了。 记者:但是你们在考场上打分是独立的,彼此之间不可以互相…… 宋:你可以在家打好,抄上去不就行了嘛。 我去年看到过5个95。记者:15个人中,三分之一人分数是一样的,是这样吗? 宋:我有可能会看到一半人以上的80。 记者:什么意思? 宋:如果说全部都打很低,80的话,说明没有误判,但是如果有超过二分之一的人打80分,而另外的分是90以上,那说明当中可能就会有问题。 毛病出在人的心里 那么,究竟为什么在一场考试中,考官的打分会出现这样不正常的反差?公平考试的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游戏规则呢? 宋:有纪检部门你可以去告,告了没有用。他说程序没有问题,所以没有理由去查他。 记者:考试程序没有毛病? 宋:是,没有毛病,但是结果有毛病。 记者:这个毛病到底出在哪儿了?你想了吗? 宋:出在人的心里吧,人的脑子里,人的心里。 记者:你今天跟我们谈的一切都是事实? 宋:是。 记者:你说的这句话是拿自己所有的声誉和地位做保证的。 宋:是的。 记者:在一个艺术院校里面,一个从事这样教育工作的人,在我们看来是非常神圣而严肃的一个职业。宋:纯洁。 记者:对,你为什么会笑呢,听到这个词? 宋:我上研究生的时候那是1998年,我记得我们的班主任谢嘉幸老师,给我们上了一门课叫走进音乐。他在黑板上写了三个词,一个叫洪水,第二个是大学,第三个词他写的好像是权力。洪水是什么?他问我们,我们说洪水是天灾,是人控制不了的东西,是最可怕的东西,是灾难。他问大学是什么?我们说大学是学知识的地方,是最神圣的地方。他问权力是什么?我们说权力是可以满足自己欲望的东西。他说如果大学里面没有知识,只有权力只有交易的话,这是不是洪水?是不是人心里的洪水?人头脑里的洪水?是不是社会上层结构的洪水?我们说是。后来我就调回学校了,我慢慢地看到洪水,我想去治。 记者:你觉得靠你个人的道德力量能做到吗? 宋:我很难做到。 (据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