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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女13年的爱和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5日11:07 宁夏日报

  21岁的商洛姑娘于翔拒绝了初中同学杨江峰的求爱,被对方泼浓硫酸泄愤。亲眼目睹了这幕惨剧的党建军——当时是于翔的普通朋友,后来成为她的丈夫,用他的爱陪伴了于翔整整13年。

  13年的伤痛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

  “绝对没错,就是他。”于翔指认完13年前伤害她的凶手后,回来对丈夫党建军说。

  出乎党建军意料的,是妻子的平静。

  8月2日深夜。在西安市东仪村,党建军为打工而租住的狭小农房里,他们6岁的女儿睡得香甜。

  几十分钟前,于翔在父亲陪同下,打着伞站在电子城派出所的院子里等待指认。雨很大。民警事先做了她半天的思想工作,说13年都过去了,千万别过激,要相信,法律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

  当杨江峰刚从车里探出头来,隔着夜色里细密的雨,她就认定了,是他没错。杨江峰被押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于翔整个人都空了。能怎么过激呢?13年的伤害和苦难,不可能找到宣泄的出口。

  但于翔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被抓获的杨江峰穿着红色T恤。红色刺痛了她。

  她说,今年是杨的本命年,他心里应该不安生。

  党建军记不得那次探病自己带了什么

  于翔指认犯罪嫌疑人的日子,距离她被毁容差两天整整13年。当年,能够支撑她活下来的信念之一,就是想看到残害自己的人得到惩罚。

  1992年8月4日之后直到农历年底,于翔一直以同一个姿势躺在病床上。她全身90%%以上的面积被浓硫酸烧伤,头皮都碎了,整个人泡在脓水里。昏迷6天,两次被下发《病危通知书》,醒过来的于翔想一死了之。

  于翔记得一个上海女人的名字,叫潘萍。是她住院期间,护士看新闻告诉她的。潘萍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件,不同的是,自首的凶手很快被判死刑并枪决。这个消息给了于翔某种希望。她想,活下去吧,因为有未了的心愿。

  除了仇恨的支撑,也有温暖。党建军是除过于翔父母外,最关心于翔的人。于翔被送到西安救治的第三天,党建军从商洛赶长途车去探望。隔离病房的门紧闭,他从窗户向里张望,看不真切,病床上模糊的影子黑黢黢的。“就是难受,咋能不难受呢?”党建军停顿了:“真的难受。”那天,他哭了。

  当时,他和于翔只是普通朋友关系。1991年8月到11月间,高中刚毕业的于翔在党建军工作的粮店打过工。

  党建军记不得那次探病,他带了什么。但于翔记得:“苹果,香蕉,还有一罐桂圆晶。”

  惨烈的场面烙在心底 他们从不提及

  那个惨烈的场面烙在党建军心底,于翔被伤害的同时,也深深伤害了他,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不时陷入痛苦回忆。而这份共同的痛苦,他们两人都小心翼翼,从不提及。

  1992年8月,在兰州永登县当兵的于翔探亲在家。她的初中同学杨江峰不断纠缠示爱。于翔答应见面,定于8月4日中午,在一个朋友工作的招待所。陪她去“说事”的,还有党建军。

  杨江峰遭到拒绝,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他手里有两个瓶子。”党建军当时坐在床这头看报,于翔在那头。杨江峰一扬手,没反应过来,党建军就听到于翔一声惨叫。紧接着,另一瓶液体也泼了出去,杨转身,跑了。党建军一回头,“她全身上下湿漉漉的。”

  党建军追了出去,他穿着拖鞋,跑不动。追出五六百米,眼看追不上了。党建军感到来自左小腿的剧痛,那里被液体溅到了。脑子里一闪,不知道于翔是什么状况,他猛地停下来,掉头飞奔。

  付出不只因为爱情 更因为人性最淳朴的善良

  此前,党建军对于翔就是有好感的。“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特别。”在粮店共同工作的3个月,是党建军心里最美的一页。“她干出纳,我管食堂。咋说呢,觉得她很有修养。”他说这些的时候,于翔静静地坐着。

  后来于翔参军,党建军给她写过信:“我对你有好感,你有没有感觉到?”

  但这决不是党建军要守护于翔一生的理由。13年前的小伙子有过挣扎。他就是心里放不下,那个噩梦般的场景裹挟着他。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于翔,他痛惜自己没有丝毫保护她的能力。

  他开始想要付出。那之后坎坷坚忍的付出,让人感念的与其说是爱情的伟大,不如说是人性最淳朴的善良,那善良强加给了党建军本可以不属于他的责任。

  1993年春节,于翔从医院回到家。大年初三,党建军来了,他想见她。隔着薄薄的门,于翔在小屋床上听得真切。可她那种悲惨的状况,和比死还悲凉的心境,是决不见任何人的。于翔的父母说,于翔回部队了。

  当晚,党建军喝了很多酒。朋友们劝他,“这事你还去惹,瓜娃!”可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到永登县的时候,是中午。部队的院子大,他从一处找到另一处,所有人都说,于翔不在。他不信,一直找到天黑透,院子死一样静。他一整天没喝水。

  在路边,党建军打电话。于翔的父亲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党建军明白了,于翔躲他。在小旅馆窝了一夜,一大早他又坐火车硬座往回晃。他年轻的内心在穿越什么,不会有人知道,憨实的他也描述不出。

  再次站在于家客厅,党建军手里攥着从兰州来回的车票。于翔的父母被他打动了。

  但于翔不开门。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人,在无边的漆黑里蠕动,她眼里一切都是廉价的,没人能懂得。

  党建军天天来。有一天,他走进了于翔的房间。

  党建军转过脸,他永远不会去描述,他头一次见到的于翔被损毁的容颜。他轻轻说,没啥,心理准备早有了。他陪她说话,小心翼翼。他成了她和外界惟一的联系。

  没有宾朋没有典礼 他们结婚了

  于翔5年半的日子是在不间断地住院中度过的。她六次住院,做过无数手术,最后一次出院是1998年。

  “疼,不是一般的疼。”于翔试图说清楚,怎么植皮,手术有怎样的风险。末了,她淡然的眼神直视过来,眼皮不眨:“肉体再疼,也没有心疼。”她心理的伤痛永不会康复。

  和党建军一起南下打工的两个朋友,都在深圳成了家。他们一直在劝他。“反正,我最终没有动摇。”他说,也是奇怪,于翔总在眼前晃,他心里就是放不下,老想着。

  党建军回到商洛,31岁了,还是孤身一人。于翔心里在叹息,“父母劝我,我也想,错过了他,我可能会后悔。”

  在封闭着她身心的小屋里,于翔让党建军考虑好。她不再有劳动能力,不再有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有欢乐的心,也可能无法生育。于翔说了很多,党建军只回了一句——什么我都不在乎。

  1997年底,农历腊八,于翔和党建军结婚了。没有宾朋,没有典礼,没有一件新衣裳,党建军做了于翔的丈夫。

  他们的婚姻充满了爱 却是悲凉的底色

  党建军一直试图把于翔从噩梦中拉出。但曾经的惨剧改变了一个女人的全部,容貌、性格,和心态。于翔说,她早已死了。

  他们的婚姻是充满了爱的,却是悲凉的底色。从来,他们没有肩并肩出现在街上,没有舒畅的欢笑。党建军说,出事前于翔腼腆温顺,现在脾气暴躁。紧接着他又说,他理解。

  “那时就是,温柔。可现在这话从我嘴里出来,我都觉得做作。”于翔这么说的时候,依然是淡淡的,没有表情,没有起伏的声调。

  对整个于家来说,这也是场万劫不复的悲剧。于翔受伤后3个月内,46岁的父亲雪白了头发。

  于翔近年才敢走出家门,到服装店去,买一件不得不买的换季衣服,都是老气的款式。“我心里有障碍,我觉得卖衣服的人会在心里说,就你,还图什么漂亮。”

  21岁之后的于翔没穿过新衣。母亲曾经为她买过,她说,有什么用呢?

  背过妻子,党建军想了想,他没觉得于翔在穿着上有需求,倒是偶尔会拔眉毛。这是于翔惟一女性化的举动。

  女儿的降生让于翔开始有了笑容

  1999年,于翔生了一个女儿。丈夫觉得这是老天的悲悯,妻子身体只有腹部奇迹般没有受伤。女儿降生后,于翔才开始有了笑容。

  但笑容也不多。孩子不爱闷在家里,可于翔决不出门。常常是党建军带女儿在院子玩,于翔呆在阳台上看。于翔长时间不动的身影是党建军心里最悲伤的刺。

  于翔说,道理她懂,知道不该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是,走出来难呐!在街上碰到同学,她也会绕开远远的。

  于翔经常问党建军,后悔了吗?一定是后悔了吧。党建军就不说话。问得急了,他会叹息,轻轻说:“走到一块儿,真是不容易。”

  最终让于翔迈出家门的是女儿。孩子三岁上幼儿园,党建军在西安打工,接送孩子成了老人的事。一次母亲病了,父亲走不开,于翔思前想后,鼓足勇气去接女儿。那是2002年。10年了,她第一次走进阳光下。

  拍全家福时她别过脸一颗泪滴悬在眼角

  2005年8月5日,党建军从西安回家,在于翔父母家的小院子里,全家团聚。

  “他对你真好!”记者由衷地说。整个下午,于翔第一次脸上有了些微笑。

  女儿不断进出房间,一个人玩得尽兴。这么多年,他们一家,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想为他们祈祷,想让于翔能尽快走出来。记者想给他们拍张全家福,冲洗好,送给他们。

  丈夫站在那里,殷切地看着妻子。活泼的女儿上前拉妈妈:“妈妈,照相,照相。”于翔坐着,倾了倾身子,有点动摇,有点犹豫。她别过脸,用手掌碰了一下眼角。那里,有一颗不易察觉的泪滴。(据《南国都市报》)新闻来源:法治新报 责任编辑:马江 田丽 实习生:马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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