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76年　蔡公今“回家”

　　蔡公时铜像(资料片)

　　父亲要“回家”了，蔡今明老人高兴不已郭建政摄

　　截稿时，本报从北京得到确切消息，由济南市有关部门组成的接蔡公时“回家”的工作组18日将从北京启程，预计傍晚时分抵达济南。

　　2006年5月3日，也就是“五三惨案”78周年之际，在“回家”的路上走了76年的蔡公时铜像将矗立在济南市趵突泉畔的“五三惨案”纪念园。78年前的5月3日，日本侵略军在泉城济南用屠刀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血劫——震惊中外的“五三惨案”。面对日军的暴行和惨无人道的凌辱，时任国民政府山东交涉署交涉员的蔡公时在赴任不到一天，就壮烈殉国，用鲜血和生命维护了民族的尊严。蔡公时是民国以来第一位抗日烈士，外交官持节被戕，亘古未有，被誉为“外交史上第一人”。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国际公约。但当夜，交涉署18名官员，除张汉儒外，都被杀害。日军为毁尸灭迹，又放火焚烧……史学家称，“五三惨案”是南京大屠杀之前现代国际史上最惨无人道的一幕。

　　蔡公时等殉难后，烈士的忠骨究竟埋在何处，一直不清。从重庆赶来的蔡公时夫人郭景鸾女士相信，这17具尸体必然埋葬在济南外交特派员公署(现经四路370号)里。因而雇工挖掘，但由于空地太大，一连掘到第七日，才发现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已无法加以辨认。蔡夫人买了大皮箱，再用木板钉在外面，将17具忠骸，交给外交部，然后存放在外交部地下室。当时内忧外患，皮箱内所藏的忠骸，遂不知所终。

　　惨案的消息传至南洋，华人社团义愤填膺。以时任新加坡中华总商会会长、著名爱国侨领陈嘉庚先生为代表的南洋各界同胞，组成了“山东惨祸筹赈会”，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声援和捐赈集会。1930年，他们捐款请德国的铸造厂铸造了蔡公时烈士全身铜像以为纪念。蔡公时烈士铜像高2.18米，宽1.10米，总重量为250公斤。

　　这座铜像完成后，本来的安排是先运到新加坡，再转运到中国。但铜像抵达新加坡后，因当时国内抗战，无法转运到中国去，只好落户在新加坡芽笼3巷陈嘉庚的南益树胶厂。

　　日军南侵之前，为了安置及保护这座烈士铜像，在南益树胶厂掘土很深才把铜像埋藏下去，躲过一劫。1945年，新加坡光复后，铜像被出土重见天日。

　　1965年，新加坡纪念孙中山的别墅晚晴园修葺开放，铜像被送到晚晴园。2002年7月中旬，新加坡中华总商会在新加坡嘉庚堂举办“陈嘉庚的生平事迹展”。会场上，“站立”在讲台下的济南交涉员蔡公时烈士铜像引起了当地媒体关注。陈嘉庚的侄儿、陈嘉庚基金董事、新加坡中华总商会名誉会长陈共存，详细披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蔡公时铜像的来历。

　　65岁才知道自己是蔡公时女儿

　　过了4月这个生日，蔡今明老人就80岁了。

　　尽管，除了4月，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确切生日。这个被模糊了的日子的背后，注定是心酸。可命运有时候真得会捉弄人，直到65岁那年，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才突然被告知自己的身世——她是烈士蔡公时的亲生女儿。

　　“这事儿过程挺复杂的。”4月17日上午，蔡今明老人的女儿刘荣在电话中说：“对于外公的事儿，也是1992年以后才多少知道一些。以前，妈妈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

　　蔡今明老人是山东大学校医院的离休干部，现在住在老伴原来的单位山东广播电视大学校内，老伴已去世多年，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平常和一个保姆一起生活。上午，记者没有遇见老人。刘荣后来说，妈妈上午可能去医院了。5年前，老人在一次外出时突然摔伤了腿，一直没有得到痊愈。经过几次手术，现在只能靠辅助器勉强在屋里走走。

　　本不忍再打扰她，但蔡今明老人17日下午在电话中爽快地答应要和记者聊一聊。躺在床上，老人看上去气色很好，

　　思维清晰敏捷，枕头边还放着当天的报纸。

　　1992年以前，蔡今明老人姓查，名学敏。

　　蔡公时遇难时只有48岁，遗子蔡今任当年才6岁，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蔡今明仅一周岁。惨案发生后，蔡公时的夫人把女儿托付给了蔡公时的好友查尔炽。

　　知道自己身世，直到1992年。当时，蔡今明的儿子和养父的侄子查禄百的儿子查保朱都在北京工作。通过这层关系，查禄百辗转给蔡今明捎话说，非常想念她，希望她能到北京去一趟。”但让蔡今明想不到的是，等到了北京相聚后，查禄百有一次突然问她：“你知道你爸爸是谁吗？”查禄百告诉蔡今明：蔡公时就是你父亲，你是他亲生女儿。

　　蔡今明说：“哥哥1993年3月从台湾来信：他叫蔡今任，我改名蔡今明，意思是我年近古稀，才明白自己的身世，明白自己的父亲是蔡公时。

　　各方奔走迎接蔡公“回家”

　　65岁才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蔡今明起初并不知道远在异国他乡的那尊见证了日本侵略者屠城喋血的罪恶，记载着抗日烈士舍生取义、慷慨赴死报国壮举的铜像。

　　2002年9月16日，新加坡《联合早报》刊登了“埋在地下的烈士铜像”一文，文章专访了陈嘉庚的侄子、当时84岁的陈共存老人，首次披露了这尊铜像的由来。一时消息不胫而走，为海内外华人所关注。市民从互联网上得知此消息，即拨通了“市长电话”，表达了希望政府将蔡公时烈士铜像请回济南的心声。

　　济南市对此事非常重视，由市委宣传部牵头，组织济南市研究“五三惨案”的专门人员，搜集和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做了充分的准备。

　　蔡今任和蔡今明联名给陈共存先生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他们兄妹作为烈士家属，希望铜像能返回济南的心情和愿望。

　　2005年4月，济南“五三惨案”77周年前夕，陈共存先生终于回信，明确表示了同意将铜像送回济南的意愿。

　　2005年6月初，济南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受济南市政府领导的委托，派人专程去新加坡拜访了陈共存先生。以翔实的资料和图片，使老人了解了多年来济南市政府和人民为纪念“五三惨案”所做的大量工作。

　　当时已88岁高龄的陈共存先生，为新加坡中华总商会名誉会长、陈嘉庚基金会董事。老人家与济南来的代表畅谈至深夜，又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回寓所。

　　面对远道从济南赶来的代表，陈共存老人表示，“铜像是我送到晚晴园的，我负责把铜像再送回济南。以了却陈嘉庚先人的遗愿。”陈共存先生还表示，铜像送回济南之时，他一定争取到济南来看看。

　　铜像将矗立在“五三惨案”纪念园

　　“父亲‘回家’，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一起促成的，差一点都不行。”4月17日下午，蔡今明躺在床上诉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语气婉转但不失坚定。

　　2006年4月10日，新加坡孙中山南洋纪念馆，新加坡中华总商会和中国济南市人民政府联合举行“蔡公时烈士铜像移交仪式”。

　　2006年5月3日，也就是“五三惨案”78周年之际，在“回家”的路上走了76年的蔡公时铜像将矗立在济南市趵突泉畔的“五三惨案”纪念园。“那一天，我一定要去，就是坐着轮椅也要去。”蔡今明老人情绪激动地说。

　　截稿时，本报从北京得到确切消息，由济南市有关部门组成的接蔡公时“回家”的工作组18日将从北京启程，预计傍晚时分抵达济南。

　　2006年4月18日，蔡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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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公时烈士“誓死不跪”

　　蔡公时号痴公，1881年5月1日出生于江西九江。后来，蔡公时偕好友东渡日本，加入同盟会。由于蔡公时精通日语，谙熟日情，并具有卓越的外交才能，南京政府任命他为战地政务委员会委员兼外交处主任，后又任命为山东交涉员，主要职责是代表外交部处理战区外交事宜。

　　1928年5月3日上午，蔡公时率领18名署员来到位于济南市经四路的山东交涉署。当日下午4时，日军冲进外交特派员公署。当晚9时，日本兵开始大肆抢掠。蔡公时大义凛然，据理力争，但终遭日军凌辱和虐杀，开始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兽行……

　　对于当时的那段经历，《谁为中国声辩：八年抗日外交风云录》中如下记录了蔡公时的“誓死不跪”——

　　日军的指挥官坐在中间，命令蔡公时跪下。蔡公时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动弹不得，拼命大喊：“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跪在日本军阀面前。”见蔡公时不屈服，日本兵边说边将蔡公时旁边的职员张庶务拖出来，残酷地割去耳鼻，问蔡公时：“怎么样？”蔡公时泪流不止，说：“大家没法，赴死可也。”张庶务满脸是血，悲愤万状，破口大骂日本人。日本人朝他开了一枪。接着又同样地杀死了另一个中国人，再问：“现在怎么样，会跪下了吧？”蔡公时仍然拒绝。15名外交人员已被依次杀害，蔡公时还是站在那里。日本兵就上来死死地按他的背部，割他的鼻子，伤他的耳朵，又用枪托将他的腿骨打断。他倒在地上仍挣扎着大骂日本军阀，并高呼：“此种国耻何时可雪？”日本兵就撬开他的嘴，割去了他的舌头，最后对着他的胸口射了一排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