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狂邱兴华的前世今生

　　A级通缉令

　　邱兴华，男，1959年1月1日出生，陕西人，身高165厘米，身份证号：612423195901010615，体型较瘦，浓眉，黑肤，右眉处有1厘米左右不明显疤痕，具有修理柴油机和刻字技能……

　　深山孤宅10人遇害 公安部悬赏5万缉凶

　　7月26日，公安部A级通缉令——悬赏5万，缉拿邱兴华。

　　这是一个杀人狂：7月15日，有10人在陕西汉阴县平梁镇凤凰山山顶上的铁瓦殿被刀斧砍死。10人中6人为该殿管理人员、4人为香客。死者中，担任道观住持的熊万成双眼被割，心、肺被掏出，且被切成片下锅炒熟，放在盘中，其余死者则尸身完整。现场没有发现行凶武器，墙上则留有血写的“该杀”等极度仇恨字眼。

　　案发后经调查，很快确定此案系陕西省安康市石泉县后柳镇一心村二组农民邱兴华所为。

　　8月20日凌晨1时许，陕西省公安厅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陕西汉阴特大杀人案于8月19日成功侦破，嫌疑人邱兴华在陕西汉中的佛坪县落网。

　　反侦意识强 亡命途中换4双鞋

　　“这是一场战争，是整个安康市人民与邱兴华一个人之间的战争。”陕西省石泉县公安局副局长陈长勇这样说。

　　陈长勇告诉记者，7月18日接到命令后，他一边火速开车赶到洗河电站邱的外甥家，一边给派出所打电话，密切关注邱的踪迹。陈长勇到达邱的外甥家时得知：“刚走不久，到河对岸一个姓吴的朋友家去了”。临走前，邱兴华买了一双凉鞋。“案发时，邱兴华穿的是皮鞋，此后陆续换了凉鞋、草鞋等4双鞋子，可见此人非常狡猾谨慎。”

　　陈长勇又火速带人奔向河对岸的吴家。但吴说，邱兴华连坐都没坐，拿了东西转身就走了。“吴家在山上，地势很高，邱极有可能是在山上看到警车来了，马上溜掉了。”陈长勇说。

　　陕南地区素有“山有多高，水有多长”的说法。而且现在山上能吃的东西很多，玉米，红薯、旱黄瓜、南瓜、野梨到处都是。当地人对记者说，邱兴华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对于邱兴华的野外生存能力，陈长勇早有耳闻，“他早年躲避计划生育时，拖家带口地在池河的山里生活了几个月，住的是废弃的牛圈。此后在当地有名的野人沟，他带着一家老小，生活了好几年。”

　　在汉阴县铁瓦殿案发现场、佛坪县大河坝镇邱租住的房屋内，警方设有暗哨。得知邱兴华非常疼爱小儿子，警方推断他可能回家看孩子。因此在其佛坪县大河坝镇五四村家中安排了4位民警潜伏。熊汉斌是汉阴县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他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案发后他们4人一直守在邱兴华的家里，白天躲在屋内，天黑后则蹲在屋檐下。

　　8月19日晚8时20分许，邱兴华潜回佛坪县大河坝镇五四村，当他敲响家门时，熊汉斌等人扑了过去当场制服邱兴华。

　　戴着手铐在家中吃了最后一顿饭

　　8月19日晚8时20分许。邱兴华的妻子何冉红正在屋内剁猪草。她背向着屋门，突然听到隐约的敲门声，她转身去看发现屋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何冉红感觉到可能有人进了家，就喊女儿梅梅出去看一看。屋外黑糊糊的，梅梅出门后看到屋外靠右手的墙壁下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喊了声“梅梅”。听到熟悉的声音，梅梅意识到是爸爸邱兴华回来了。但这时邱兴华早被守候在此的公安干警围住。

　　戴上手铐的邱兴华被带进屋里。在家里，邱兴华面对警察和妻儿说：“我自己干的事情，自己承担。”

　　据何冉红说，邱兴华被戴上手铐后坐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家人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他说没有。警察同意他在家吃顿饭。何冉红说：“回到家后，家里人才知道他在山上吃的是野果子、生玉米。”“警察拿来放在家里的方便面，我给他泡了一盒。又把家里午饭时剩下的炖土豆汤热给他吃。他吃了一盒方便面后，喝了些土豆汤，没有吃土豆。我问他吃饱了没，他说不想吃了。”

　　与妻儿的短暂相聚，邱兴华最牵挂的是三个孩子上学的问题。据邱兴华的大女儿梅梅说，爸爸非常关心孩子的学习。他每次回家，要是看到孩子们在看书、学习就很高兴。有时看到孩子们在玩就大发脾气。有时儿子学习不好，他就用皮带抽打。一两年下来，皮带都打断了两根。梅梅说，爸爸最疼爱的就是她和弟弟。以前在家时，每次爸爸回家和他们都有说不完的话。被抓后不到半小时邱兴华被带走，因警察的汽车出了故障，只能步行。大女儿和儿子就一直送他走出十多里山路。梅梅说，一路上，爸爸多次说“要不回来见你们，我都死在坡上了！”

　　回家是为了杀老婆，因为“老骂我”

　　落入法网的邱兴华看不出丝毫的悔罪和恐惧，面对民警和记者的一些提问，邱兴华甚至侃侃而谈。

　　民警(以下简称警)：知道为什么要抓你？

　　邱兴华(以下简称邱)：我知道，杀人了，杀了10个。在铁瓦殿杀的。

　　警：你知道被抓后会怎么处理吗？

　　邱：知道，我这事简单，事情一定，就枪毙了。

　　警：那你现在后悔吗？

　　邱：我不后悔，我原先计划杀光所有得罪过我的人。

　　警：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住吗？

　　邱：我被抓是我走错了一步棋，我应该先去杀了老舅哥家(妻子娘家兄弟)几个人，他们在我娶媳妇时难为我，还和我打官司，然后再回家杀老婆，她现在老骂我，得罪我了，这些人我都要杀了！然后跳崖或者投湖，结果我先回了家，走错了。

　　自称为报复道士对老婆的不轨

　　此前有媒体报道，邱兴华杀人的动机是对道观人员强烈不满。理由一是事发后邱兴华老婆的证言。二是在铁瓦殿供奉的真武祖师像前，曾发现一只死鸡，似用来祭祀，旁有一个纸盒，上用鸡血写有两句话：“古先帝不淫乱违者杀；圣不许将奸夫淫婆以……”下落农历时间“○六年六月二十”，正是铁瓦殿着火的当天，据笔迹分析是邱兴华所写。警方人士一度透露，邱兴华是因移动殿里的祖先牌位与熊万成等人产生矛盾，在争执中熊万成打过他两个耳光，邱兴华因此积仇在心。

　　也有一种说法，说邱兴华是因感情问题与死者生前有仇。据汉阴县公安局局长邱走满介绍，邱兴华在被捕后初步交代，他当时杀人的动机，是为报复道观住持对自己老婆的不轨行为。邱兴华说，在农历“○六年六月二十”，他与妻子去铁瓦殿拜祭真武祖师时，道观的道长曾对自己的妻子动手动脚，“摸了她”，“才发生了随后的争吵”，并使他最终动了杀机。而“之所以能连杀十人，也没遭遇反抗”，用邱兴华的话说是“当时正值深夜，无人防备”。

　　从“温顺的人”到“恶魔”

　　当地工人说，“他力大无比”，能抱起150公斤重的柴油机；警察说，他一天走100多里山路；他姨夫说，他“为人比较温顺”。

　　邱兴华被当地人公认“有小聪明”，柴油机修得好，但人品备受诟病。他喜欢借钱，但往往有借无还，逐渐失去村民信任。那时候，邱的脾气挺好，村人拿他开涮，他付之一笑。他长年在外活动，以修理和倒卖机器为生，家中多由妻子操持，每年面对讨债人的困窘也多由妻子承担。

　　1999年，邱兴华带着妻子和孩子离开老家。此前他因违反计生政策被罚3000元。在后来7年时间里，他们换了5个居住地，越搬越远。邱兴华不再修理机器，他打过鱼，养过蚕，挖过草药，唯独不愿种田——那似乎是妻子的事。

　　2006年6月13日，邱兴华和妻子何冉红前往铁瓦殿。这次去是因一个白发老人给邱算命，说铁瓦殿有两块刻有邱姓祖先的石碑，需烧香才能过难关。此后邱兴华说胸疼，再次上山烧香。夫妇俩来到铁瓦殿，一住就是十多天。这次，他们和道观发生了冲突。何冉红说，丈夫看到祖先的碑遭风吹雨淋，便擅自搬进正殿，遭到道观工作人员呵斥。在住宿、吃饭等方面，邱兴华亦受到指责。道观管委会成员之一的廖德生说：“他提出夫妻俩同房住，这怎么行？他只砍了两次柴就不愿干了。”

　　被邱兴华残杀的主持熊万成是怎样一个人呢？

　　山上的熊万成穿起道袍是个道观住持，在山下他是个穿俗装的农民。41岁的熊万成爱好广泛，家里橱柜里堆满了书籍。他似乎不喜欢种田，年轻时就常去铁瓦殿里，做一些解签占卦的事。结婚后尤其是4年前做了住持后，他在家和在道观的时间各占一半，农忙时才会长呆山下，与妻子一起务农。熊万成前任住持熊诚坤是个出家人，他对自己继任者的评价是：文采、口才均佳。

　　邱兴华制造的这起血案，使民间对这座道观有了些许疑意。许多村民说，铁瓦殿原是破观，一些人上山呆了一段时间后，就把香火钱、菜油、大米甚至被子席卷而走。熊诚坤来后对道观整修，香火重新旺盛起来，但这几年香火又冷淡下来。五爱村村民吴增营说：“我们这些靠铁瓦殿近的村子都很少有人信，因为我们了解这些工作人员，他们都不是正宗的，反而是远处不明真相的群众更相信。”

　　7名道观工作人员中，有些是丧妻的老人和子女不孝的老妪，他们来到这座又称“离尘寺”的道观可能是寻找清静和慰藉，但熊诚坤说，他们中有些人是为了钱。他在当住持的10年间，每年香火钱收入有十多万元，他走后也有2万至5万元收入，加上近年当地政府对凤凰山旅游的开发，铁瓦殿已被列入重点规划景区。就在血案发生的前一天，汉阴县广播电视文化旅游局领导带人来到这里，表示将给道观15万元进行修缮，以策应凤凰山的开发。山下，一条公路正在往铁瓦殿方向延伸，五爱村的6户民宅甚至提前作了外装修，白墙红梁于青山绿水间分外惹眼。

　　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警察说，在看似清静的这所道观里，其实隐藏着复杂的人情世故和利益纠葛。

　　妻子称杀人前半年邱兴华性格大变

　　邱兴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嗜血的境地的？他的妻子何冉红的回忆或许能找到答案。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杀人的？

　　何冉红(以下简称何)：案子发生后第三天吧，公安局来人了，我当时就想公安局的都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个事。公安局开始并没告诉我他杀人了，只是后来才说的。

　　记：你觉得他究竟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

　　何：也没有一个原因。原来他和庙里的人为两块石碑的事情吵过一次。6月16日，他到石泉县去的路上，遇到一个白胡子的算命先生，算命的告诉他，刻有邱氏祖先的那个碑子位置不对，要搬到铁瓦殿里去，不能让雨淋了，还说那是他这些年背运、一事无成的原因。但熊万成不让挪动碑子，就为这点事他们还打过架。

　　记：仅因为这点事生出那么大的仇恨，你认为可能吗？

　　何：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好像他与庙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记：他近年有什么变化吗？

　　何：近些年来，他一直在外面打工，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特别是最近一年，他在家的时间更少，每次回家都是待半天或歇一个晚上就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要吵架。

　　记：他没有一些知心朋友吗？

　　何：以前他在外面还有些朋友，近些年，他的性格跟以前不大一样，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脾气暴躁，也就没什么好朋友了。

　　记：对于邱兴华的事，你怎么跟孩子说？

　　何：我跟娃说，要好好读书，再也不能跟你老子一样，不能动不动就动火气。

　　记：孩子都多大了？

　　何：大女儿19岁，上初三；老二18岁；最小的是男娃，15岁。娃娃本来上学就晚，再说没钱，经常转学，所以现在没有一个初中毕业的。大娃想考卫校，现在看来难了，连中学也可能读不了了，哪有钱呀。

　　记：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日子？

　　何：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据《华商报》、《西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