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多宝鱼之父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就在上海查出多宝鱼含有违禁药物的前一天，11月15日，有着“中国大菱鲆（多宝鱼学名）之父”之称的71岁的中国工程院院士雷霁霖教授，刚刚在北京领取了何梁何利基金新增设的科学与技术创新奖。他告诉记者：“能得到这个奖主要是因为我和我的课题组在多宝鱼引进和养殖方面的努力。”

　　但是随后出现的“多宝鱼事件”，让雷霁霖教授感到很遗憾，这个他用了19年的时间才引进并繁殖成功的物种目前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这件事情对产业的打击太大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昨天，雷霁霖接受本报记者的专访，对多宝鱼引进过程、目前现状及解决这次事件的办法，坦陈了自己的观点。

　　119年养活一条鱼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法晚）：多宝鱼不是国内的品种，听说是您费了很多周折才从英国引进的？

　　雷霁霖（以下简称雷）：1980年冬天，我在英国考察，看到那里养殖和研究多宝鱼的技术发展很快，觉得比较适合中国北方的养殖条件，就跟当地研究机构的研究员哈维博士提出，想带些鱼苗回国。但当时物种输出手续非常麻烦，所以没能把它带回来。

　　1991年，我再次去英国，再次提出希望引进多宝鱼，得到了哈维博士的帮助。一年之后，他和一位企业家带了200条鱼苗来青岛给我。

　　法晚：我国本地鱼的品种也很多，为什么当初考虑引进国外品种呢？又为什么选定了多宝鱼呢？

　　雷：中国北方的水温低，在养殖方面总是在温度上卡壳。在引进多宝鱼之前，我曾考察过21种鱼，都是暖温水鱼，养这些鱼就要给水加温，要烧锅炉，鱼的售价又不高，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在北方无法形成产业，所以都放弃了。

　　多宝鱼我“瞄”了10多年，这种鱼适应低温水域，而且味道好，生长快，抗病能力强，市场价值又高，正适合引进北方养殖。

　　法晚：当时英国已经有了人工繁殖技术，您为什么还用7年时间自己去突破这个技术？

　　雷：在当时，多宝鱼的育苗技术被欧洲国家列为专利，我们要掌握是需要付60万～100万美元的费用来买的。虽然从研究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条鱼很有希望，但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它将来能产生效益，所以也没有建议有关部门出钱买这个技术。

　　于是我们决定自己研究，成立了一个课题组，用了7年时间，闯过了育苗难关，并走在世界前列。

　　多宝鱼原来很健康

　　法晚：您提到看中多宝鱼的原因之一是它抗病能力强。但在最近的多宝鱼药物残留事件中，有分析认为多宝鱼抗病能力差，所以可能有不少养殖者大量使用违禁药物来维持产量。到底多宝鱼的抗病能力是怎样的？

　　雷：多宝鱼绝不是天生抗病能力差。刚引进时我养了它7年，从来就没有生过病。在投入生产的头几年，也没听说生病。

　　对环境不适应可能造成多宝鱼抗病能力降低。我国目前能养殖多宝鱼的地方比较多，环渤海地区，包括辽宁、山东、天津，一直到江苏、福建、广东的沿海都有。几万甚至几十万公斤的集约化生产，可能环境相对会发生变化。

　　还有一个因素是养殖密度加大，比如本来应该1立方米水养二十几条，现在养三十条到五十条。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饲料，不能用任何添加剂。有些个别的小养殖户，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就可能随意操作。本来环境就有所变化、挤，再加上吃的不好，鱼也是生物，当然会生病。

　　法晚：那么鱼生病了怎么办？允许用药吗？

　　雷：有关多宝鱼养殖的各种问题我们都制定了技术规范和操作规程，而且是经过国家认定的。跟人生病一样，鱼病了也可以用药。用药并不可怕，关键是用什么药，比如土霉素是可以用的，硝基呋喃、环丙沙星就是禁用的。用药之后的鱼不能马上就上市，而是应该等停药一段时间，等药物都通过代谢排出鱼身体后，经过检测合格再上市。

　　“多宝鱼事件”打击该产业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法晚：这次上海、北京等地都查出多宝鱼存在药物残留超标，您怎么看待出现在多宝鱼身上的这些问题？

　　雷：作为研究者，我觉得很沉重。从科研上来说，引进这个物种，包括制定生产规范，都是经过国家批准认定的。

　　多个城市都查出来超标，可能是养殖户用药操作不规范。尤其是一些个体户，可能受到知识水平限制，规范操作的意识也不强，买到什么药就用什么药。而正规的大型企业是严格按照规范来操作的。

　　违规用药所产生的影响，就像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多宝鱼事件”对产业的打击太大了。违规养殖户的做法让人们一下子就对多宝鱼失去信心了，大家可能存在恐慌心理，还有人把它无限扩大，认为所有的多宝鱼都是这样，没有人吃了，这个行业就没法生存了。而需要依靠养殖多宝鱼生活的，除了众多的养殖户，还有流通等环节的各种人员。

　　水产品市场应实行严格准入程序

　　“国家如果能以多宝鱼为起点，对所有水产品都实行严格的抽检和准入程序，我们在未来就有希望吃上放心鱼。”

　　法晚：北京等城市已经开始禁止销售多宝鱼。您认为这次事件该如何解决呢？

　　雷：首先应该进行有效的调查，弄清楚这些鱼都是从哪个鱼贩手里进的货，又是哪个渔场生产的，当地有没有进行过抽检，是否检测出药物残留等。这些都需要等待国家有关部门的权威定论。

　　上海的多宝鱼查出使用孔雀石绿，这很奇怪。因为孔雀石绿是抗真菌药物，比较适合用于淡水鱼，而对于北方的海水鱼来说，由于水温比较低，还没有听说过发生真菌的案例。

　　根据这些情况，我推测多宝鱼有可能在商贩装鱼的工具、容器中受到了污染，也可能是流通过程中商贩怕影响产量，直接加喂了药品。

　　法晚：如果真的是养殖户和商贩的失误造成了这次“多宝鱼事件”，您觉得该如何避免这种失误？

　　雷：加强监管，实行市场准入。据我所知，目前我国还没有针对鱼类等水产品进行过大规模的检测。如果尽快建立完善的市场准入制度，每一批水产品进市场前都被要求检测或提供县级以上检测部门提供的检疫证明，相信养殖户们不敢乱来。

　　现在有法律效力的检测机构，据我所知都是要收费的，而养殖户不愿意自己花钱。国家是否考虑由一个部门实行免费检测，并且规定必须参加检测且合格后才能进入市场。通过检测合格打入全国市场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过。辽宁省葫芦岛市有一个多宝鱼的养殖圈，无论是企业自检还是主管部门抽检，都是合格的，所以形成了自己的品牌。

　　虽然此前没有过关于鱼类的大规模行动，但是国家如果能以多宝鱼为起点，对所有水产品实行严格的抽检和准入程序，我们在未来就有希望吃上放心鱼。

　　人物介绍

　　雷霁霖，男，1935年5月生于福建宁化，畲族。1954年－1958年就读于山东大学生物系动物专业，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黄海水产研究所工作，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生物学家。

　　40多年来，他系统研究了22种海水鱼类的增养殖理论与技术，其中8种已实现产业化，他引导海水鱼类养殖向工业化方向发展，是我国海水鱼类增养殖学科带头人、工厂化育苗和养殖产业化的主要奠基人。

　　1992年，他首先从英国引进大菱鲆（多宝鱼）良种，突破了育苗关键技术并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累计创产值逾70亿元。大菱鲆的引进被誉为我国当代最成功的海水鱼类引种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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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市停售多宝鱼 消费者发现可举报

　　本报讯（记者 沈迪 张鑫）昨天下午，北京市食品办根据近期抽检结果作出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停止销售多宝鱼。消费者如发现市场上仍有销售多宝鱼，可拨打12315举报。

　　今天上午，记者分别走访了京深海鲜批发市场、红桥市场和天民水产市场，均没有发现有多宝鱼出售。

　　京深海鲜批发市场有关负责人表示，京深市场共有7家经营多宝鱼的商户，平时的销售量在数千斤到1万斤左右，市场已经将食品办的决定下发给了商户，并要求商户从今天开始，将现存的多宝鱼一律清出市场。此外，天民、红桥等水产市场共有17户经营多宝鱼的商户。因受销售量下降、产品供货不足的影响，部分市场已自行要求商户停售多宝鱼。

　　据了解，北京市场的多宝鱼来源比较广泛，除了渤海湾地区外，还有来自东海和南海的沿海城市等。

　　本版撰文/记者 姚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