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轮，“泰坦尼克号”式的海难

　　1918年1月4日凌晨，从上海驶出了一艘客轮“普济轮”，全速往温州开去。等行至吴淞口铜沙洋三夹水海面上时，突然，迎面驶来一艘英商的“新丰轮”，撞断了“普济轮”的左舷，“普济轮”很快就沉没了，船上300余名温州旅客葬身大海。曾经担任过温州军政分府兼永嘉知县的徐定超同时遇难。

　　两船相撞引发海难

　　1918年1月4日，寒风肆虐的上海黄浦江码头却热闹起来。当时，上海至温州只有上海招商局的普济轮一个客运班次，而且没有固定班次，好几天才有一班。随着年关的临近，这一天，约300名在上海经商或做工的温州人排成一条长龙，准备乘船回乡过年。

　　傍晚时分，旅客们匆匆忙忙提着行李，成群结队地走上浮桥，上了正待起程的普济轮。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他带着夫人和仆人一行5人，也上了船。他，就是曾经担任过温州军政分府兼永嘉知县的徐定超。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被苍茫的暮色淹没时，普济轮鸣了一声长笛后起航了。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航程。人们像往常一样，各自寻找到铺位就睡下了。

　　5日凌晨3点多，普济轮到了上海吴淞口铜沙洋三夹水海面，突然，普济轮左舷船员发现迎面冲过来一艘轮船，借着灯光，船员们看清这是英国的新丰轮。眼见新丰轮直逼而来，普济轮的船长立即拉响汽笛示警，同时命普济轮转舵避让。可是新丰轮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仍然朝普济轮全速驶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普济轮的左舷当即被新丰轮撞断。

　　海水如潮水般涌入船舱，船身剧烈震荡起来，把睡梦中的旅客都惊醒了，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大家只能摸索着跑上甲板。“船要沉了！”不知道谁的一声大喊，让船上所有的乘客更加惊慌，哭喊声立刻响成一片，一时间，甲板上拥挤的人群一片混乱。

　　这时，普济轮上用来救援的几条舢板被放了下来，人们争先恐后地想挤上舢板。由于舢板太小，许多人在推搡中被挤落，掉到了海面上，冰冷的海水很快就吞噬了他们。这更加引起了人们的惊慌，一些人开始往桅杆上爬去。

　　据生还人的回忆，在慌乱的人群中，徐定超携夫人镇定地站立船头，并叫大家不要惊慌。这时，一条舢板划到了徐定超身旁，舢板上的人大声招呼他们上去，可他坚持让其他乘客先上。此时，海水已经漫到了甲板上。

　　日前，记者找到了徐定超的孙女徐章老人。今年84岁高龄的徐老说，对于他爷爷当年的遇难情节，除了经常听父亲说起以外，关于那段历史的记忆，更多的还是来自有关文史资料。“解放后，我听生还的一名瑞安人讲，他当时爬上桅杆后，看到我爷爷和我奶奶两人紧拉着手，一直不肯上舢板，把逃生的希望留给其他乘客。爷爷的一个侄儿胡益，本来已经获救，听人说爷爷奶奶还在普济轮上，又跳下海去寻找他们，结果就再也没有上来……”

　　海难事件震惊温沪

　　关于这次海难事件，当时温州和上海的各大报纸都做了报道。

　　当年1月11日，温州府城民办日报《瓯海公报》载：“该轮此次搭客约三百人。船将下沉时，旅客或抢救命圈，或攀登桅杆，或抱木柜浮于水面。当经驶过的载煤船救起或抢夺舢板船登渡新丰轮船得救者，有该船职工约三十余人和搭客五十余人。”

　　1月14日《瓯海公报》载：瑞安林君文达，向供军职，此次为葬亲乘普济归里。酣睡中惊闻喊叫：船被撞将沉！急起取床头小钱包奔上船面，满耳喊天之声。林见船身下沉，急攀登桅杆。不久，他即由舢板救渡。惟所携小皮包已失。又有瑞安薛某，亦为军人，年未三十，睡中惊醒后，单衣奔出，战栗不已，船将沉时，薛先抢攀桅杆，其时另有人随后攀上桅杆，其人因力不能支，立即坠落船背淹没。薛以军人能攀杆泅水而生还。

　　上海各大报纸对此次特大海难也做了详细报道。1月10日，《新闻报》以《普济轮船失事五志》为标题，对这一事件进行了详细记载。“当日普济轮上的买办为常州人，他将船上本属于自己的房间让给徐定超眷属，自己没有上船，只有二买办随船。普济轮被撞将要沉没时，乘客都无法逃脱，纷纷落水。本船及新丰轮即放出舢板，分头捞救。舢板因船窄人多，不能支，即沉没一只。招商局闻警派来驳船多艘，又因吴淞江口风急浪大，不能驶到失事洋面，即返回。次日，该局再派小轮船捞救，至三夹水，未见一尸。9日晨再派小轮船寻尸打捞。”

　　海难引发又一起血案

　　悲剧发生后的第二天一早，旅沪温州同乡数百人聚集会议善后办法，推出代表项微尘等人赴上海招商局会见局长详谈处置及善后事宜。徐定超的长子和三子在海难发生后不久，也赶到了上海，要求招商局尽快设法打捞其父母尸体。

　　上海招商局虽答应照办，因肇事轮船新丰轮为英国商人的船只，涉及到英国商人的利益，就故意一直拖延。1月13日《瓯海公报》以《招商局之惨无人道》为题，详细报道了死难者家属向招商局严正交涉和出海打捞的情况。“次日，广济轮开到吴淞口。遇难者家属多人同往，不料该船只顾打捞普济船物，而不捞尸体。……待船开回途中，发现海面有尸首三具，结冰漂流。家属哀求放舢板去捞，船员仍故意推托。”而船员如此的做法，都是受招商局董事会的指使。

　　招商局的无理行径，引起了温州人的愤慨和声讨。徐定超的长子徐象藩悲愤至极，为了追讨肇事船只新丰轮船主的责任，写了一封英文信给广济轮（该轮和新丰轮的船主都是英国人）的船主，声明招商局应限期作出负责的答复，如再敷衍塞责，将采取自由行动，焚毁广济轮，以此报复。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时间过去了一年，徐定超夫妇的尸体一直没有着落。一天，徐象藩发现广济轮停靠在朔门招商局码头，为父母报仇心切的他召集了住在附近的房族数十人，拿着干柴、柴油等想要去焚烧广济轮，却被广济轮船主开枪打死，制造了又一起血案。

　　■本报记者王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