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银匠学徒正在打制银器

　　我们到达鹤庆时，正好是当地的农忙时节。在中国西南的大部分地区正在干旱得冒烟的时节，在这个昔日的滇西粮仓最为常见的景象，是农人们弯着腰在水田里插秧。我们猛然意识到，这些早已经声名在外的新华银匠们，如今依然还是在按照祖先们“忙时为农，闲时为匠”的传统方式生活。但即便这样，也并没有妨碍新华匠人们构建起遍布于全国各地的“白银帝国”。

　　新华村以及鹤庆县

　　虽然是农忙时节，但我们在新华村里寻找银器匠人并不难。作为打造“白银帝国”的匠人大本营，如今的新华村1000多户居民中，有85%以上都在从事金、银、铜、铁等金属手工艺品的加工。村里人告诉我们，能够在村里看见的手工作坊，只占到了新华手工艺作坊的四分之一左右。更多的人家还在外地的银器一条街，或是相对集中的区域开办加工厂和商店。在村里能见到的所有手工作坊中，加工银器的占到了绝大多数，其次是加工铜器以及其他手工产品的。在带有“新华”血统的手工艺制品中，目前已经有100多个系列，数千个品种，几乎每一家所生产的产品，都与其他家的有所不同。

　　这里也集中了新华匠人中的最高工艺水平者，其中包括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寸发标，以及母炳林、董中豪、洪钰昌等17位国家和省级的民间工艺大师、美术大师，代表了新华银器的最高制作水平。在新华村所诞生的银器品牌中，已经有了由负责对新华村进行旅游开发的大理州银都水乡旅游投资有限公司所注册的“石寨子”品牌，以及其他多个正在注册的银器品牌。在新华村的带动下，如今鹤庆县的很多村庄里都有手工艺品加工作坊，形成了较大的加工规模效应。

　　大理、保山、德宏、楚雄

　　在上千年的鹤庆小炉匠外出史中，随着时间的积累逐渐形成了一些固定的线路。作为当时滇西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大理，自然也就成为了新华小炉匠们外出的必经之路。久而久之，经济相对发达的保山、临沧，以及邻近缅甸的腾冲、德宏都成为了鹤庆匠人们的主要目的地。

　　而在更多的小炉匠们的记忆中，经济相对落后一些的昭通、东川等地区，则不在出行的目的地行列中。如今，在保山、腾冲、临沧等地所分布的新华匠人并没有较大的集中地，新华匠人们在这些地方相对分散。但是，在楚雄新开发的旅游景区以及大理古城，都有着一些类似“银器一条街”的新华匠人集中点，主打的招牌也为“新华村银器”。

　　西双版纳、红河、文山、贵州

　　在新华匠人们的词汇中，自古就有着“走夷方”一说。这个说法，诞生于最早走向云南南方的匠人口中。在那个无法考证具体年份的时代，遥远的西双版纳代表方向，被他们称作“夷方”。而“夷方”一词也成为了除滇西方向的大理、保山、德宏之外的重要目的地。

　　在大多数的新华匠人记忆中，都还保存着当年游历于西双版纳、红河、文山甚至是更远的贵州的故事。“在计划经济年代，白银还属于国家的管控物资。但在这些地区的少数民族村子里，人们的民族传统就保留了佩戴、使用银质首饰的习惯，这就使新华小炉匠们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银匠段培远说，如今的新华匠人们都朝着大城市里走，而在当年，银匠们都会朝着大山上少数民族聚居村落走。久而久之，在新华匠人们大规模进入到藏区之前，西双版纳、红河、文山、贵州等少数民族聚居区都留下了大量的新华银匠的身影。而如今的这些地区，新华银匠们仍然保持着巨大的市场影响力。

　　西藏、香格里拉、玉树、宁夏

　　进入到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后，随着西藏逐渐对外开放，新华村的匠人们开始前往拉萨淘金。事实上，早在茶马古道时代，藏区就是鹤庆传统手工艺品的销售市场。由于藏传佛教中大量法器使用银、铜制造，藏族群众在生活中大量使用、佩戴金银铜等金属制作的饰品，藏族手工艺人在这些手工艺品加工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鹤庆新华匠人们进入到西藏后，第一次带去了白族、藏族手工艺技术的融合，他们精湛的技艺也越来越被藏族群众所喜爱。看见同村人发财后，又有不少新华匠人来到拉萨创业、安家。到上世纪80年代末，拉萨的八角街已经形成了仅次于新华村的鹤庆银匠集中区。按照银都水乡旅游投资有限公司提供的资料显示，目前在八角街上还有1000多位新华村匠人，他们让拉萨八角街成为了最为知名的新华银匠一条街。

　　随着在拉萨的新华银匠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开始向着拉萨之外的地区发展。同样为藏族同胞聚居地的香格里拉、四川甘孜、青海玉树，以及宁夏、新疆甚至内蒙古，都出现了新华银匠的身影。“随着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原来新华银匠选择的目的地最低是州、市一级城市，现在一些县城也开始出现新华银匠了。只不过要具体统计哪个地方有多少新华银匠还很难，因为他们大多都是流动的。”银匠寸子昌说。

　　丽江、九寨沟、广西、上海等地

　　随着在藏区的新华人逐渐增多，竞争压力也在加剧。这个时候，国内一些新兴的旅游景区，就成为了新华银匠们新的创富地。

　　由于旅游热点景区人员构成的特殊性，流动性极强的游客们不仅带来了巨大的市场，也带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市场信息。在这个过程中，新华村的匠人们在不断地根据市场的需求调整着生产的步伐。而新华银匠们长期积累起来的影响力，也在旅游热点城市逐渐发挥着窗口效应，越来越多的游客知道了在滇西鹤庆的一角，有这样一个银匠辈出的村庄。很多如今专程到新华村旅游的人，都是在旅游热点城市知道了新华村之后慕名而来的。因此，除了在藏区之外，作为旅游热点目的地的丽江、九寨沟、桂林等地，也出现了新华银匠大量聚集的现象。

　　随着新华匠人们的目光逐渐从原来的少数民族聚居区转移到经济发达、消费市场巨大的城市之后，湖广、江浙乃至北京、上海等地，都有了新华匠人们的身影。虽然数量或许不及藏区，集中程度也不高，但是如今到这些经济发达地区开办自己的手工作坊的新华匠人已越来越多。还有大量出产于新华村的银器，也销售到这里。如今，几乎国内有银器店的地方，就会有“新华人”的身影。

　　新华银器的市场还不仅仅局限于国内。在新华匠人还挑着担子走四方的年代，缅甸等国家和地区就已经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如今，新华银器的影响力在这些地区也在逐渐扩大。除了传统的泰国、缅甸、尼泊尔、印度等东南亚、南亚市场外，日本、欧美等地区和国家，也正在成为新华银器的制作和销售市场。 首席记者 冯兴杰 实习生 王江楠/文 本报记者 张训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