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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旱 人虫大战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8月02日09:53  生活新报

  直到马龙县大庄乡数百人无家可归时,人们才意识到虫灾的危害性和杀伤力。虫害就像是大旱为云南预留好的一颗定时炸弹。虽然旱灾警报已经解除,但对于云南很多地方来说,危机并没与随着降雨的到来而有所缓解。在全省范围内,一场没有硝烟的“人虫大战”已经悄然打响。

  被吃空的房子

  今年7月的一天深夜,当马龙县大庄乡的村民正在酣睡之时,一声巨响将杨万力(音)一家四口从睡梦中惊醒。杨万力夺门而出,发现原来是自家的猪圈顶棚塌了下来,几头白白胖胖的猪仔被压在房梁下“吱吱”直叫。杨万力立刻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近段时间村里频频出现的一种啃食木头的小虫子“捣的鬼”。不出所料,经过村上虫灾核查组的鉴定,杨家猪圈倒塌的原因确是因为一种叫粉蠹虫的有害生物蛀空了木质房梁。更让杨万力意外的是,他被告知自家住的房屋也已经被粉蠹虫侵蚀得摇摇欲坠,无奈之下,杨万力一家只好抱着铺盖搬了出来。

  自从杨万力家出事之后,大庄乡立即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排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整个大庄乡,有4654间房屋不同程度地遭受到粉蠹虫的侵蚀,有倒塌危险的房屋达到669间。由于靠近林区,马龙县大庄乡80%以上农户的住房都属于木质结构,大部分房屋才建起10到20年,并不算陈旧。“前几年,虫子都在山里的树上,没想到如今却跑到村里来了。”杨万力回忆,村里去年就发现了虫害,但情况不是很严重,村民们喷洒了杀虫剂后,局面就基本控制住了。但自从今年5月份村里再次发生虫害以来,村民们虽然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杀虫措施,但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村里许多房子的窗子、柱子、大梁、楼板已经被害虫蛀得千疮百孔,木梁内部被虫子吃空了,许多房子都变成了“空心房”。“大家不敢上楼,更不敢在楼上堆东西,情况严重的只能像我一样从家里搬出来。”

  “不仅仅是大庄乡,经过初步调查,在马龙县还有3个乡镇正在遭受虫害的侵袭。”马龙县林监站站长祖德江介绍,往年,马龙出现的害虫属于“次期性害虫”,这种类型的害虫仅有成虫期在树体外活动,其余虫态均在寄主树木的木质部或韧皮部内生活,其生存环境很少受外界气候变化的影响,天敌种类相对较少且寄生率低,种群数量也相对稳定。“然而今年的情况却十分反常,粉蠹虫的种群数量与去年相比翻了十倍以上。更恼火的是,这些害虫对一般的杀虫剂产生了抵抗能力。”祖德江说,目前省里的虫害专家已经到大庄乡进行了考察。但由于村里是人畜混居,使用灭虫药物的问题也十分棘手。

  全省大面积受灾

  其实早在今年3月份,我省的虫害就已经呈现出全面暴发的苗头。最早暴发虫害的是玉溪市华宁县盘溪乡九甸村,由于小蠹虫灾害迅速蔓延,致使2000多亩二十多年生的云南松林成片死亡。

  除了受到小蠹虫的危害以外,玉溪市还遭受了其他有害生物的侵袭。在玉溪市宁州镇,华山松蚜虫已经蛀空了这里1000亩的森林;在玉溪东山林场丫口林区,这里1800多亩的树林也遭到了山松木蠹象的入侵;通海秀山风景区内已有上千亩的云南松出现枯干现象,松针已经枯黄掉落,整个景区的美感荡然无存……玉溪市林业局森防站对林业有害生物灾害发生情况进行了统计,截至目前,玉溪市林业的有害生物发生面积达到了近22万亩,林业有害生物的发生造成的经济损失近1400万元,危害的对象大多是云南松。除了常见的小蠹虫等有害生物灾害外,一些地方还出现了蚜虫、松毛虫等。

  进入3月份以来,普洱市也感到了病虫害防治的压力。由于松毛虫的危害期正式到来,普洱多地暴发虫灾,其中景东、景谷、镇沅的灾情十分严重。普洱林防局相关工作人员说,在云南危害松树的松毛虫共有6种,而在普洱,主要有思茅松毛虫和云南松毛虫,其危害期集中在每年的3至5月和8至9月两个时间段。据介绍,思茅松毛虫变成蛾后,48小时内就可以交配,有四至五天就可以产卵。一只母蛾可产下300到500粒的卵,之后蛾子死去,两三个月后,卵又孵化出大量的松毛虫。“思茅松毛虫的危害十分巨大,每年普洱市因松毛虫危害造成的经济损失达1000多万元,而今年的情况比往年更加糟糕,经济损失甚至翻倍。”

  而更严重的虫害发生在楚雄。在楚雄市紫溪山的华山松母树林中,华山松球蚜的危害率已高达100%,经济损失十分惨重。云南省森林有害生物防治检疫局徐伟主任说,截至6月30日,全省虫害受灾面积达到404.08万亩,比去年同期的受灾面积增加了32.7%;直接经济损失8.87亿元,间接经济损失434.33亿元。其中滇中地区受灾最为严重,楚雄、大理、普洱为虫害受灾的重灾区,昆明、曲靖、玉溪、红河、文山、昭通、怒江、临沧等地也均出现了虫灾现象。

  干旱留下的后遗症

  为何虫害会在今年呈现出大规模暴发的态势?祖德江说,粉蠹虫之所以会侵袭大庄乡,是由于去年7月以来这里基本上没有降水,干燥的气候为粉蠹虫提供了有利的生存条件。加之气温持续偏高,形成暖冬,成虫没有被杀死,导致粉蠹虫大量繁殖。“成千上万的害虫在短时间内暴发出来,就好像日军袭击‘珍珠港’般让人猝不及防。”祖德江所说的,也正是我省今年遭受虫害侵袭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要给今年云南省害虫的种群数量画一个曲线图的话,那一定是一条向右上倾斜的直线。”徐伟说,在云南主要有两种害虫,一种是蛀杆型的小蠹虫,一种是食叶型的松毛虫。巧合的是,这两种害虫都“耐旱喜阳”,而去年以来的干旱正好为害虫提供了高速繁殖的温床。由于今年以来森林火灾频发,更是为有害生物的暴发提供了可乘之机。“由于火灾过后的森林抵抗力下降,这使得一些有害生物以这一片区为中心点快速繁殖并扩散开来,就连往年种群规模较小的扁叶蜂和华山松木蠹象等害虫,今年都呈现出种群暴发的态势。”

  除此之外,干旱对树木抵抗力的削弱也为虫害暴发提供了另一个有利条件。“打个比方,如果是一棵正常的松树,树干一旦被松毛虫蛀洞之后,很快就会有松汁流出来封住洞口,让松毛虫无法下口。然而干旱导致松树水分不足,无法分泌松汁,松毛虫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树上蛀洞产卵,最终导致松树的死亡和松毛虫种群的扩大。”除了这些自然因素,徐伟说人为因素也不能忽视。“由于对有害生物的防治意识不足,许多生意人在运输木苗时逃避检疫,使得一些带有病虫害的木苗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害虫也实现了地区间的扩散。而对于一些涉木企业的监管不力,也使得虫害实现了跳跃式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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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害将持续高发?

  徐伟说,其实早在几年前,随着极端天气的增多,云南省森林有害生物防治检疫局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在今年年初专门请了有关方面的专家对虫害趋势进行了研究,对于今年虫害的暴发态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与来势凶猛的害虫‘交战’时,人们似乎还是处于下风。”

  徐伟说,在病虫害防治中,有句专业术语叫“有虫不成灾”。站在科学的角度上,要人为完全消灭一个生物种群是不可能的。“过去我们常常讲的‘消灭四害’其实就是一个误区。现在看来,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四害’中的任何一个种群数量都没有消亡的迹象,而我们能做的是尽量压缩这些有害生物的种群密度。”徐伟说,以目前的专业技术,是完全有能力将虫害的种群控制住的。而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

  记者发现,马龙县去年也遭受了小蠹虫的侵害,98%的林业被侵蚀,经过大力整治,虫害蔓延的趋势得到了有效遏制,可马龙今年再次采取同样的防治措施却收效甚微。“究其原因,一是因为今年害虫的种群数量膨胀速度太快,防治的力度没有跟上;二是害虫在今年来了个‘偷梁换柱’,弄得人们措手不及。”马龙县林监站站长祖德江说,往年马龙县的重点防治对象是小蠹虫,可今年却突然“杀”出了吃房梁的粉蠹虫,由于防治手段没有及时跟上,才让这些“新面孔”得以暴发。

  除此之外,人员经费的不足也是有害生物防治面临的问题之一,通海秀山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通海县林业局森防站站长储凤仙说,通海秀山的云南松从1995年开始遭遇虫害,之后曾多次开展灭虫行动,收效明显,但由于资金问题,灭虫行动在2004年到2005年一度中断,这为虫害再次肆虐留下了可乘之机。徐伟说,资金匮乏已成为云南省有害生物防治的一大障碍,加上工作人员不足,更是让防治工作雪上加霜。

  然而,让徐伟最担心的还是虫害具有的破坏力和持续性。“与其他自然灾害相比,病虫害还有着不一样的特点,那就是它的生物特性。”徐伟说,一般的自然灾害的影响会在短时间内消退,而病虫害一旦大规模暴发,将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全省今年的虫害规模来看,在未来的二至三年,甚至是五年之内,全省的虫害都将持续高发状态。

  “绿色沙漠”的困惑

  不可否认的是,气候环境等因素的多重影响导致了今年虫害的暴发,但在云南省农科院环境资源研究所副所长谌爱东看来,虫灾的肆虐却有着必然性。“为追求经济利益,云南近几年来大面积砍伐次生原始林被,改植人工桉树、核桃和茶树。由于这些速生人工林生长快,生长竞争优势明显,使得林下灌木和草本植物难以生存,这也导致人工林的结构和功能简单,地表植被稀疏,水文生态功能差,遇雨则易发生水土流失,遇旱则易成灾。”谌爱东说,这就带来了 “远看绿油油,近看水土流”的后果,病虫害亦是一发不可收拾。

  谌爱东的观点,在云南省农科院茶叶研究所的一位专家那里得到了印证:近些年来,云南茶叶种植面积发展势头迅猛。然而由于茶园种植面积的膨胀,许多昆虫被迫转移食性,进入茶园,转化成茶树害虫,并且大量繁衍。“一方面,茶园面积扩大为许多病虫害的传播提供了渠道和机会。据调查,在勐海茶区一种叫尺蠖类的害虫就是上世纪80年代后才由其它作物上或从其它地区迁徙到茶园的一种害虫。另一方面,茶树单一化种植的恶果使生物多样性下降,生态平衡遭破坏,茶园生态系统的调控能力削弱,导致了病虫害的危害成灾。”

  在当今林学界,人们给树木种类单一、树龄相近且十分密集的人工纯林取了个非常形象的名字:“绿色沙漠”。据中国科学院解焱博士介绍,“绿色沙漠”中的树木种类单一,树木高矮一致,且十分密集,树冠层完全遮挡了阳光,使下层植被无法生长,林下缺乏中间的灌木层和地面的植被。这样的树林地表植被很差,因而保持水分的能力很差,一般比较干燥,易形成火灾;同时树林生物多样性水平极低,因而生态十分脆弱,缺少天敌对虫害的控制,很易感染虫害,而且一旦感染上虫害,极易造成大面积损害。“正是因为云南目前连片的‘绿色沙漠’,才使得生态环境如此脆弱,病虫害扩散面积如此之大。”徐伟还举了一个例子:今年云南省核桃病虫害比去年增加了82.7%,而就在几年前,核桃病虫害的发病概率还停留在个位数。

  而早在2004年,我省关于“绿色沙漠”的争论就已经不绝于耳。当年,云南省计划在普洱地区推行一项巨大的林浆纸基地规划,规划中的林浆纸用地达2750万亩,其中将近一半是繁茂的森林。规划一旦实施,意味着云南将大规模毁林栽种转基因树种。而当时的不少林业专家就站出来表示,如果大面积破坏天然林,这些地区的生态环境将遭到巨大的破坏,病虫害暴发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中国科学院的唐守正院士表示,我国每年发生病虫害林地的面积在1000万公顷以上,其中90%发生在人工林中,天然林也有病虫害,但天然林中的病虫害不需要太大的人为干预,自己就逐渐控制了。一旦将天然林推倒建造人工林,不仅会对生物多样性产生影响,也会对水文状况、整个环境状况产生极大的影响。

  好在“绿色沙漠”是可以通过“生态恢复”进行干预和改变的。不过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生态恢复”的含义远远超出以稳定水土为目标的种树,也不仅仅是种植多样的植物。“生态恢复”是试图重新创造、引导或加速自然演化过程。“人类其实是没有能力恢复出真正的天然生态系统,但是我们可以帮助自然,把一个地区所需要的基本要素(动植物)放在一起,提供基本的条件,然后让它自然演化,最后实现恢复。”徐伟说,对于目前人工林的培育,建议采用“针阔混交”的模式进行栽培,这样便可提高该区域的生物多样性。通海县林业局森防站站长储凤仙经过对小蠹虫生活习性的研究也发现,这种虫子只会对林区的云南松构成危害,因此只要在云南松集中的地方补种其他树,广泛发展混合林业,防治虫害可能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为虫害制造天敌

  当人们对大规模的人工造林开始检讨时,往往会忽略日常发生的小动作。真实的情况是,虫害的成因,除了异常的气候条件和单一的生存空间外,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合理地使用农药也是无法忽视的关键因素之一。

  “一般来说,农药中含有的有机氯、有机磷以及拟除虫菊酯类等,在经过多年的使用后导致了病虫害抗药性增强,相反却杀死了大量害虫的天敌。”云南省茶叶研究所的罗亨文研究员说,正是因为对靶标不明确,安全间隔期观念淡薄,随意使用农药,进一步加剧了病虫害的猖獗和泛滥。根据罗亨文研究员的一项调查显示:一次施用乐果、敌敌畏的茶园,蜘蛛数量减少一半以上。云南省的茶园由于多年使用有机磷农药乐果、敌敌畏防治假眼小绿叶蝉,使用浓度逐年提高,却杀伤了假眼小绿叶蝉的天敌,致使虫害越来越严重。“频繁使用农药既起不到灭害保收的作用,而且还杀伤了天敌,增强了害虫的抗药性,最终导致病虫害种群的演变和危害加剧。”

  由于云南具有独特的气候和环境条件,山川地貌错综复杂,形成了种类繁多的动植物资源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造就了云南病虫害发生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不过这也为防治病虫害带来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罗亨文在对云南的茶树害虫天敌资源进行研究后发现,仅仅是茶树害虫的天敌就包括捕食性昆虫、蜘蛛类天敌384种,真菌、细菌、病毒等害虫病原微生物22种,如蚧类上寄生小蜂、茶毛虫上寄生的茧蜂,还有捕食咖啡小爪螨,食螨瓢虫,寄生在假眼小绿叶蝉上的圆子虫霉。“这些丰富的天敌优势种群对病虫害具有良好的自然生态控制,如果能在今后恢复一部分天敌的种群数量,相信虫害的暴发几率会大大降低。”

  本报记者 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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