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袍受冷落,因律师地位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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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说到医生，你可能会想到白大褂，说到警察，你可能会想到警服，说到律师，你会想到什么?也许会是港剧中带假发穿黑袍、侃侃而谈的律师吧?而现实中，因为很多律师不爱穿律师袍，所以很难给律师贴上一个职业标签。
1年前，深圳律协出台《关于律师参加庭审有关事项的通知》，规定深圳律师从去年8月1日起出庭须穿律师袍，否则将严肃查处，引起各界关注，甚至上了《新闻联播》。人们想象着，律师身着黑色律师袍、脖子上系着红色领巾参与法庭诉讼，这样的场景将会在深圳的法庭成为常态。然而时隔1年后，记者走访调查发现，此种场景并未成为常态，穿袍出庭者寥寥，有律师形容，规定只是刮了一场“龙卷风”。
律师为何“冷落”律师袍?不穿袍表象的背后原因又是怎样?记者展开深度调查。
●通知没能坚持下去，哗众取宠了一下就没了。很多律师也没有坚持穿下去的动力。
●有时候穿着律师袍去了，发现一起开庭的律师都没有穿，就觉得自己挺别扭的。
●一些律师觉得穿不穿律师袍对于其地位没有任何改变，所以不愿穿，也没有养成穿袍的习惯。如果律师地位提高了，穿律师袍能够容易跟普通人分别开来，能够享受到比如进法院不用安检，会见、阅卷难等不再有时，我想肯定很多律师会自愿穿上律师袍。
调查？？
穿律师袍出庭者很少
吴军(化名)早上起床后，便着急地赶往法院去参加一个民事案件的庭审，他是其中一方的代理律师。吴军在深圳做律师已经有4年，几年前买的律师袍在衣柜中放着，而他这天根本没有想穿律师袍这茬，便已经出了家门。事实上，他已经习惯出庭时不穿律师袍。
早在2003年，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就对律师穿袍出庭有所规定，但之后，律师出庭着袍的景象并没有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去年，深圳律协出台强制穿袍令，时隔6年，律师袍再度归来，引起各方讨论、关注。但此令在一场“龙卷风”过后，似乎并未改变深圳律师出庭穿着的习惯。
记者近日走访深圳中院的刑事审判庭和民事审判庭，相比而言，发现在刑庭中穿律师袍的律师较多。以上周一早上为例，几名进入刑庭的律师都提着律师袍，在快开庭时披上。深圳中院刑庭的一名保安告诉记者，大多数辩护律师都会穿袍的。
在位于彩田路的深圳中院民事庭，记者看到穿律师袍出庭的律师很少，大多数律师穿便装出庭。在法院去年专门设置的律师换衣间中，记者也几乎看不到律师的踪影，该房间内的柜子中，还专门放置了多套律师袍，为忘记带或者没有律师袍的律师服务，而记者看到柜门紧锁。在福田区、罗湖区等区级法院，穿袍出庭的律师也是很少，绝大多数律师都是穿着便衣出庭。
“通知实施后的1个多月里，大家穿袍上庭还是比较积极的，后来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以前，该穿啥穿啥。据我所了解，现在每次开庭都穿袍去的律师很少，没有这个氛围和习惯。”吴军律师说。北京炜衡律师事务所深圳分所律师陈伟告诉记者，他去开庭时，基本看不到有穿律师袍的。“通知没能坚持下去，哗众取宠了一下就没了。很多律师也没有坚持穿下去的动力。”广东中全律师事务所杨新发律师说。
律师观点？？
支持穿袍遭遇现实悖论
吴军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律师袍时的情景，“当时是打一个民事纠纷的官司，穿上律师袍后觉得跟平常不一样，感觉更严肃、神圣一些，这种内心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在吴军看来，律师应该穿律师袍上庭，这样会增加庄重感和使命感，也能使律师更好地为当事人服务。
杨新发认为，律师袍是司法礼仪、律师形象、职业使命的承载。因此，穿律师袍出庭是对法律制度的敬畏，是对司法礼仪的尊重，也是对律师形象的塑造和提升，更是对职业尊荣和道德追求的拯救。
陈伟律师认为，深圳律师穿律师袍出庭有百利而无一害。首先能够提升律师社会形象，增强律师的责任感、使命感和荣誉感，更好地履行律师职责。其次，是一种尊重法律、尊重法庭、尊重当事人的体现。再者，能够增强律师的自信心，从而更好地发挥才能和智慧。
律协理事、广东安恪律师事务所李智强律师也认为，穿律师袍出庭可以增加律师乃至律师行业的庄重性和规范性，他同时告诉记者，深圳绝大多数律师都是支持穿律师袍出庭的。
但现实中律师袍似乎的确遭遇了“冷落”。几个月的新鲜感过后，吴军没有坚持穿律师袍出庭，律师袍绝大多数时候被他放在家里的衣柜中。“每次看到港剧中律师身着律师袍、带假发出庭，侃侃而谈，很‘威风’的样子，我都觉得很羡慕，这样感觉很庄严，对外的形象也比较好。”吴军很羡慕这种穿着带来的庄重感。他告诉记者，之所以“冷落”律师袍，是因为出庭穿袍的行业风气在深圳并没有形成，“有时候穿着律师袍去了，发现一起开庭的律师都没有穿，就觉得自己挺别扭的。”
广东中全律师事务所杨新发律师也认为“氛围”、携带不方便等是他“冷落”律师袍的主要原因。“如果别人不穿，气氛就很怪，而且一些律师坐公交车的话，要拿很多案件材料，还要拿包，提着很重的律师袍很不方便，再说法律也没有对出庭穿律师袍作强制要求。”杨新发说。
记者采访了解到，“麻烦”、“没地方换”、“贵”、“天气热”、“没氛围”、“难看”等因素成为一些律师提及的“冷落”律师袍的原因。
更有一些律师“尖锐”地指出，穿律师袍无法带给其律师身份应有的权利，照样面临会见难、阅卷难、调查取证难等困难，穿着律师袍流于形式，无真正意义。这种观点也成为反对深圳律协出台强制穿袍令的主要声音。
根源在职业荣誉感不强?
仅仅是这些客观原因才导致律师们“冷落”律师袍的吗?“制度保证、不方便等客观原因固然存在，但从内部来讲，还是律师对自己的职业认同感、荣誉感不够强烈。”陈伟如此归结律师“冷落”律师袍的根本原因。此说法也得到一些受访律师的认同。
李智强分析认为，如今的律师地位不容乐观，律师是为当事人维权的，但经常自己的权利遭到侵害，“一些律师觉得穿不穿律师袍对于其地位没有任何改变，所以不愿穿，也没有养成穿袍的习惯。如果律师地位提高了，穿律师袍能够容易跟普通人分别开来，能够享受到比如进法院不用安检、会见、阅卷难等不再有时，我想肯定很多律师会自愿穿上律师袍。”
张兴彬律师也认同这种观点，“也许只有真正提高律师地位，才能让律师心甘情愿地穿起律师袍。”
根据陈伟的观察，如今会坚持穿律师袍出庭的人大抵有两种，“一种是业务做得很好，对律师行业有很强认同感、荣誉感的人，这种在穿袍出庭的律师中大概占到30%；另一种是刚执业不久，对律师行业抱有很好期望的新律师，这种大概占到70%。介于两者中间的这部分人会觉得穿不穿律师袍给其带不来什么作用，所以没有穿着的动力。”陈伟说。
律协呼吁律师出庭穿袍
法官、检察官、警察有各自的制服，看着他们的穿着，人们大概就可辨别出其职业，制服已经成为其职业标签。律师袍是否承载着律师职业标签的作用?
对此，李智强认为，律师行业也应该有其自己的职业标签，但律师袍承载律师职业标签的作用有限。“律师袍是我们在开庭时穿的，应该叫做出庭专用服装，外人不一定能够看得到，因此它应该不能成为职业标签。”
虽然对于律师袍成为律师职业标签持怀疑态度，但李智强仍然认为，穿律师袍出庭能够增加庄重性和规范性，因此律师穿袍出庭很有必要，律协关于穿袍的强制规定应该继续推行，“在如今大家还没有自觉性的情况下，行业协会的推动很有必要。”
吴军也认为，行业协会强制性的规定有助于加快穿袍氛围的形成。
深圳律协相关新闻发言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态，强制穿袍令规定他们会继续坚持。
不过，吴军等律师也担心，协会规定的效力有限，未必能推动此举走得很远，因此他们建议，将该问题上升为立法层面，可以在《律师法》中规定律师出庭的着装要求，推进律师执业建设，维护律师形象。
专题撰文南方日报记者孙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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