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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称中国多数在泰遇害船员除跑船无一技之长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0月12日06:15  南方都市报

  10月4日,云南边境港口关累港,40岁的三等船长黄勇与妻子、亲朋一起,兴高采烈地喝完侄儿的喜酒后,上了“华平”号上一直忙碌到晚上12点。次日和全家吃完早餐后,黄勇特别叮嘱妻子照顾好爱犬,妻子如常叮嘱他“当心点”,夫妻作别后,“华平号”从关累港出发,沿澜沧江而下,目的地是泰国的清盛。

  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当日,坐车返回景洪市的黄妻接到亲戚打来的电话说船出事了,当即晕倒在地。黄勇所在的“华平号”与另一艘缅甸籍货船“玉兴8号”13名船员昨日被证实12死1失踪。

  一个人跑船养活一家人

  黄勇是贵州省赤水市人,虽然算是“街上的人”(编者注:指城镇户口居民),但从小就跟着渔民父亲在赤水河上漂荡。21岁开始正式登船,从一名水手干到大副,在出事前已取得三等船长资格逾七年。

  此前曝光的遇难者名单显示,船员除了王建军来自云南西双版纳当地,另有杨德毅、王贵超、文代洪、杨植纬来自云南昭通外,其他均来自四川和贵州,其中杨德毅(至今下落不明)、杨植纬为父子,文代洪为杨德毅的妻舅。

  和黄勇一样,多数船员均有多年的船上生活工作经验。如杨德毅和46岁的同村人王贵超,没读过几年书,辍学后就在家附近的金沙江上跑船,后来因为向家坝水电站的建设,金沙江被拦腰截流,他们无船可跑,1992年左右,当时的思茅地区航运公司招聘船员,他们就从金沙江转战澜沧江。

  他们在云南昭通的家里只有“岩脚下”的一点地,其中杨德毅甚至只有八分地,从地里几乎刨不出什么收入,全家都靠杨德毅这个“三等船长”的收入支持,而家里还有一个在昆明上大学,每年仅学费就要8000元的女儿。

  相比于在家乡打工,跑船还算是个不错的营生。据家属介绍,船员的收入由基本工资加提成构成,如船长基本工资约在1000多元,提成按每吨0.5元计算,以杨德毅为例,每月在这条航线上能跑1.5至2趟,算下来月均在4000元左右。

  一个人跑船养活一家人基本在船员中属常态,杨德毅除了留下点生活费和烟钱,收入全部寄给妻子,也基本只在每年春节期间才回家一周左右。还有部分船员把家属带到景洪港所在的西双版纳,如果船上缺炊事员,船员的妻子也能充任,其中黄勇的妻子就曾经在“华平号”上当过几年炊事员,一年多前因要照顾孩子上岸,几个月前炊事员一职由另一艘船船员“金老六”的妻子李燕担任,李燕也在这次遇袭中遇难。

  “黄金水道”上的匪患

  从中国云南的关累港到泰国清盛港,水道不过两百多公里,途经的澜沧江在西双版纳中缅边境243号界碑处出境后称湄公河,这条河流流经中国、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六国。

  2001年6月26日,中老缅泰四国在澜沧江-湄公河800多公里的航道上实现自由通航,澜沧江航运协会秘书长方友国向南都介绍说,河道因“一江连六国”,且运距较短成为“黄金水道”,近年来随着边贸的发展,相关国家加大投入整治河道,这条航道的经济价值越来越明显。

  另据云南省航务管理局的数据称,目前从事澜沧江国际航运的船舶达98艘,共473客位,年货运量达40余万吨。从2000年到2009年,中国通过澜沧江-湄公河国际航运完成累计运输量达300万吨以上,累计进出口额和边民互市贸易超过300亿元。

  河道贸易的兴盛也吸引水匪的眼球,近两年尤为猖獗。黄勇的妻子曾跟船多年,之前多年一直觉得平安无事,但在今年8月初,因为孩子放暑假无需看管,她跟着丈夫上船,谁料一天中午11时许,“华平号”在缅甸、老挝边境航行时,四五条快艇向他们逼近,举着枪招手叫他们掉头“接受检查”,把他们赶到船头后,匪徒在船上搜掠6个小时左右,拿着辣椒、卫生纸、食盐以及两万元现金中的7000元后又挥手放行。

  李燕丈夫的哥哥金三冲也在这条江上跑船,今年6月份,他们在缅甸境内时,也同样遇到匪徒驾快艇朝天鸣枪让他们靠岸,搜走一台价值几万元的相机和大副几百元现金后离开。金三冲介绍说,匪徒出没的地带大致为缅甸回龙河口至老挝的勐西岛一带,他们每次航行快到这一带时,习惯性地把手机和现金全部装到口袋里,“因为以前土匪一般不伤人不搜身”。

  他们此前遇到的可能还算相对温和,但另外的信息显示,今年4月,一群武装分子跟踪了3艘商船,武装分子劫持了船长及29名船员作为人质,并要求赌场给30万铢的赎金,经过讨价还价的协商后决定赎金为15万铢。今年8月22日,云南康辉出境旅游团17名游客乘船途经湄公河水域泰国、老挝、缅甸交界地,遭遇了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抢劫,在船上财物被搜刮一空后,才放人和船离开。

  “不跑船能干什么”

  在前几年并无匪患的日子,一到放暑假,不少船员将孩子带上船,平素寂寞的船上日子也因此平添几分热闹,但在近两年匪患加剧后,船员想得最多的是离开。

  在有过夫妻双双遇匪的经历后,黄勇和妻子都想过不跑船,干点别的。今年正月初七是黄勇40岁生日,几个姐姐也来到西双版纳给“黄老幺”祝寿,大姐在席上劝他,既然这么危险,干脆回家去,开个面馆,摆个“菜堆堆”,也好照顾娃娃读书,黄勇嘴里说“要得,要得”,但和妻子一谈及刚上大一的孩子一年8000元的学费,又改了主意,“再干两年把孩子供完大学就不干了”,敦料没来得及改行就已然出事。

  因为近两年匪患,像黄勇这样试图改行打退堂鼓的船员不在少数,二儿子正在重庆上大三的三等轮机长王贵超因为最近这几拨太危险,也在说“等二娃毕业后就换个航线”,同样没有来得及。

  多数船员没有多少文化,除了跑船,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家里也没有多少可以耕种的土地,也种不出钱来,“不跑船搞哪样?”杨德毅有一次给妻子打电话,说另外一条船遇袭被打死一人,妻子说,那就不要干了,丈夫回了一句:回家哪有钱?几个月前,中专上了一年的儿子不想读书了,杨德毅将他带到自己所在的船上当水手,儿子还因此高兴地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吃好点,因为自己也开始挣钱了,谁料在出事前一天接到儿子从老挝打回来的平安电话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12名船员悉数遇难,也让聚集在云南西双版纳的船员家属对于航行没有得到有关方面的安全保护满腹怨言。

  对于这条国际航线,相关各国也曾经进行相关协调,并在10多年前就制定通航协定,另泰国、缅甸和老挝也曾协议决定联合加强武装力量巡逻对付泰国-缅甸-老挝-中国航线内湄公河金三角水域区上下行商船及旅游船的管辖,缅甸和老挝在老挝波乔省召开会议,探讨确保商船尤其是中国、老挝商船在湄公河域内中国南部到缅甸、老挝各港口码头直至泰国清盛第一码头的行驶安全,但这些在澜沧江航运协会秘书长方友国看来是“干打雷不下雨”,并没有实质性效果。

  在惨案发生后,政府方面目前的举措是暂停了航线上的运输,但在方友国看来,应该尽快督促查清事实真相,找到真凶并绳之以法,并严格地执行通航协定,才是长久之计。

  南都记者 张国栋 发自西双版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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