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前总统克林顿3日帮同为民主党人的奥巴马拉票。而有观点认为，从中美官方交往历史看，中国与共和党执政的美国政府不乏更为愉快的接触。

　　早报记者 吴挺 发自芝加哥

　　奥巴马还是罗姆尼，谁当下届美国总统更符合中国利益？

　　在离11月6日投票日还有3天的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在有着“国际关系现实主义理论大师摇篮”之称的美国芝加哥大学，一场围绕这一现实外交问题的讨论，在一支来自中国的美国大选观察团（简称“观选团”）成员间热烈展开。观选团成员、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副主任赵可金认为，由于民主共和两党对华政策并无实质区别，因而对于中国而言，两位总统候选人并无轻重之别；但受邀演讲嘉宾、澳门大学政府与行政学系主任王建伟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自克林顿竞选成功以来，选举期间的强硬言辞在获胜者上任后的一到两年里都带来了中美关系的一段“曲线”（除奥巴马第一任期之外），如果罗姆尼获胜后延续这一传统，在上台后就对台军售或在西藏问题上对华发难，显然会给中美关系蒙上阴影。

　　观选团邀请方、美国卡特中心请来的美方主讲嘉宾显然力图打消中国对两党候选人竞选期间激烈言辞的顾虑。“两党对于发展与中国的关系是有着共识的。”美国空军大学艾森豪威尔空间与防务研究中心主任罗杰·哈里森（Roger Harrison）告诉中国客人，并强调自己曾出任共和党政府职位，一直倡导美中开展对话和交流。相较于美国大选可能给对华政策带来的影响，他直言更关注中国未来的走向。

　　事实上，这种对美国大选本身关注度的下降（对中国议题的上升）也明显贯穿于中国观选团参与的双边关系主题交流会中。“之前一天的交流会上，中国成了主要讨论话题。”观选团成员、上海交通大学教授胡伟交流会间隙告诉东方早报。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普通民众对于美国两位总统候选人的胜负有着更高的热情。根据BBC全球服务(BBC WorldService)最近进行的一项全球调查显示，中国普通受访者对于奥巴马的“钟爱度”远远高于罗姆尼（28%对9%）。更出人意料的一项数据来自知名民调公司皮尤不久前所做的全球态度调查报告，其结论之一是，相较于2008年美国迎来第一位黑人总统的大选关注度，全球各国对于今年大选的热情都大幅降低，唯有中国显示出比2008年更高涨的兴致。

　　奥巴马已磨合4年

　　在不久前最后一场总统竞选辩论中，罗姆尼再度抨击奥巴马执政四年以来的外交政策说：“很遗憾的是，如今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到美国的影响力比四年前大。”不过，全球20个国家的人并不买他的账，他们也用投“票”的方式明确表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更不希望罗姆尼在下一个四年领导美国。根据BBC全球服务对全球21个国家的调查显示，其中20个国家的人更青睐于奥巴马继续领导美国。

　　奥巴马继续执政对中国来说会更好吗？

　　“奥巴马政府连任更符合中国利益，双方已经磨合了四年，已经建立起了各个层级的沟通联系渠道。如果罗姆尼上台，美国政府中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会更换，会给对华关系带来一定时期的动荡。”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牛军日前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对东方早报分析说。

　　这一观点也得到了美国迈阿密大学中国问题资深专家金德芳（June Teufel Dreyer）的呼应，“北京肯定青睐奥巴马多于罗姆尼，因为他是一个已知数，而罗姆尼不是。”

　　但人民大学教授李庆四也提醒，不论谁上台都不会把个人意志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选举时期的豪言壮语并不能代表上台后的政策”。

　　对于奥巴马连任后可能给中美双边关系带来某些利好的猜想在某种程度上源于他今年早些时候的“话筒门”事件。今年3月，在未意识到话筒没关闭的情况下，奥巴马对时任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表示，就军控协议谈判的问题，自己在11月选举连任后将展现“更多的灵活性”。这被外界视为奥巴马借此换取俄罗斯在其连任问题上的支持所给出的承诺，而这种“交易”在历史上也非稀罕事。

　　奥巴马要寻求连任，中美关系的成绩单同样至关重要。自去年以来，不断有消息传出，奥巴马政府可能在高科技出口管制问题上向中国作出某些积极举动。今年3月，驻华大使骆家辉也对外证实，美国已经准备将46项技术出口到中国。但截至目前，中方在对美关系中的这一关切仍然未见实质性进展。卡内基和平基金会副总裁包道格（Douglas Paul）告诉记者，拿高科技出口换取政治支持不可能是真的，“非常有想像力，甚至是信口开河”。

　　牛军进一步认为，总统候选人当选前的承诺，往往在当选后难以兑现，因为很多问题在美国政治中还要牵扯国会，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共和党更稳定？

　　罗姆尼在外交问题上所表现出的“新保守主义”倾向恐怕是造成外界对他鲜有好感的最大原因。他在第一场大选辩论中便将俄罗斯称为美国的“地缘政治头号敌人”，而主张对中国、伊朗、叙利亚等更加强硬。此后，他还反复提及一旦当选将立刻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

　　但这一表态在赢得了狂热的失业选民的欢呼声之后，在共和党内外招致了一片抨击声，认为他当选后真会付诸实践的更是寥寥。

　　这一讨论同样也延续到了美国卡特中心组织的中国观选团参观交流会上，大家对于罗姆尼上台后是否会给对华关系带来负面冲击进行了争论，但普遍的共识是，美国对华关系的总体平稳态势仍然将是主基调。

　　“两党候选人上台对于中国而言都差不多，他们在对华问题上的基调都不会变，即两边下注（既合作又防范），任何人上台都将延续。”与会的美国丹佛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赵穗生告诉东方早报，他认为，两党在外交政策上并没有根本性的不同，从第三次总统候选人辩论来看，罗姆尼几乎都同意奥巴马的观点，“两党在外交上仍处于相同的轨道上”。

　　芝加哥大学中国中心主任杨大力认为，罗姆尼在最后一场辩论中将中国首次说成是伙伴，已经是重新设置了在对华问题上的基调。

　　在经历了漫长的选举历程之后，罗姆尼似乎也意识到仅仅为了拉拢选民而不断采取极端的立场必然会带来负面效果。有美国媒体从国内竞选政治的角度将此转变描述为“从党派色彩浓厚的共和党提名竞选阶段转向了深思熟虑、争议性较小的政治中间道路”。

　　《华尔街日报》近期在一篇分析谁当总统更符合美国企业界利益的文章中也写道，由于罗姆尼誓言将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企业界对他的热情有所降低，因为对很多大企业来说，中国是最有前途的增长市场。

　　事实上，从以往中美官方交往历史看，中国与共和党执政的美国政府不乏更为愉快的接触。从中国角度看，共和党政府在外交政策方面更为务实，因而也更容易保持稳定，而共和党传统上更青睐自由贸易和自由企业的理念也与中国的想法更加吻合。相比之下，民主党政府在所谓人权等问题上的时常发难则令中国颇为不快。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沈丁立日前在颇具影响力的《外交政策》杂志网站上撰文称，相对于罗姆尼，奥巴马连任可能给中国带来更大的挑战。“随着奥巴马政府‘转向亚太’战略的再平衡，两国在南海等领域分歧的不断加大，再次加深了彼此的战略互疑。如果奥巴马连任，他必定继续当前这一方向。”他写道，“（而对罗姆尼）一开始就没有妄想，人权问题的纷扰更少，坦率对话，在可能时进行实质性合作。这种平淡的相处更易于稳定中美双边关系，因为它避免了猜疑和博弈。”

　　一位华盛顿智库、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同样告诉记者，长期而言，罗姆尼可能比奥巴马更好打交道，他的直率和刻板时常让人在最开始会感到不舒服。而奥巴马显得更圆滑，难以让人琢磨。

　　中国更“精明”了

　　不过，奥巴马-希拉里组合在过去四年里对外交策略进行了调整，增加了更多灵活、务实的内容，具体而言，他们在越来越多的场合会适当照顾到中国的感受，而不在所谓人权问题上过分刁难。

　　与四年前被指缺乏外交经验不同，今天的奥巴马在外交政策主题辩论时简直是在给“新手”罗姆尼“上课”。他在此番竞选过程中，死死将对华火力点集中在了与中国的贸易争端上，而未扩大“战端”。他的目标很明确，着眼于眼前蓝领工人的选票即可。

　　“在这段政治时期，就传递负面进展的限度，两国领导层的沟通一直是有效的。”包道格告诉东方早报说，“这强化了关系的稳定性，为选举之后关系的推进奠定了基础。”

　　截至目前，中国官方尚未表现出明显的倾向，对于大选期间出现的“不和谐”声音，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回应称，希望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候选人能够不受大选政治的影响，多做有利于中美互信与合作的事，这也符合美方自身的利益。

　　大选如火如荼之际，中美高级外交官员仍在保持沟通渠道畅通。美国常务副国务卿伯恩斯访华后不久，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崔天凯与美国助理国务卿坎贝尔旋即在旧金山举行第四次亚太事务磋商。同时进行的还有国务卿希拉里鼎力支持的“二轨外交”。

　　在此背景下，即便是在最后一场选举中直接将中国称为“对手”，奥巴马的表态也没有引发中国的强烈反弹。

　　“坦率来讲，中国政府变得越来越精明。中国官员比以前更清楚地了解美国总统选举中的一些激烈言论在选举结束后并不会带来政策的改变。”布什政府时期主管贸易的助理商务部长大卫·斯普纳（David M. Spooner）近日告诉记者。

　　（原标题：北京希望谁当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