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以前，他只能等待生命的终结了。”5个月大的虎虎皮肤像涂了一层蜡，黄得有些可怕，他不哭不闹，整天昏沉沉地睡着。“越是不哭不闹的孩子，越是危险。”仁济医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夏强一看到这个宝宝，就皱起了眉头：“他的肝脏功能彻底衰竭了，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是肝移植。”

　　听医生说还有救，虎虎的父母、爷爷、奶奶顿时有了精神，这些来自安徽农村的庄稼人格外疼惜这个孩子，经过一天检查，23岁的妈妈成了捐肝者。与过去的活体肝移植不同，这是一台国内年龄最小的急诊肝移植手术。

　　活体肝移植手术，犹如体育比赛中的马拉松和接力赛的混合体。移植医生们必须具备超常的意志力。移植中心的副主任张建军说：“做活体，我的寿命要缩短好几年。”在移植前夜，没有一个主刀医生能真正睡得安稳。

　　昨天的手术从早上8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最先做的是妈妈，夏强截取她的左侧肝脏。活体移植最让人忧虑的是给供肝者做手术。“本质上说，这是一个健康人，医生必须绝对保证她的安全。”夏强的手术做得非常精细，每一步都精确定位。

　　切除、分离、修整，经过3个多小时，妈妈的肝脏被一分为二，可所有血管、胆道还连接着，因为隔壁的手术室出了问题。

　　隔壁手术室的负责人张建军和儿中心外科主任陈其民，迟迟无法上台手术。原来，虎虎太小了，血管太细了，麻醉医生们难以定位。折腾了近3小时，气管插管、输液管等一切辅助手术的条件，终于准备好了。

　　张建军和陈其民上台了。他们的任务是将虎虎的病肝取下。打开腹腔后，一个栗灰色的肝脏出现在医生面前，张建军说：“这种颜色是典型的肝衰竭表现。”医生们要做的，就是将进出肝脏的主要动脉、静脉、胆道等一一切断。

　　与成人肝移植相比，虎虎的血管非常细。人体内丰富的血管串联着各个器官。移植肝脏，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供者和受者的进、出口都能够对接。因此，切除肝脏的时候，医生必须把每一根主要血管都明确显示，动脉用红色的线环绕，静脉用的是蓝线，“出口”的线则是用白色的。这些颜色能够帮助医生们准确地找到需要的血管。

　　尽管来自两个医院，但张建军和陈其民的配合很默契。由于人体构造各有不同，两人在标记血管前，总会商量、核对。这个过程整整用了3个多小时。夏强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双方讨论着妈妈和虎虎肝脏的异同，以确保对接无误。

　　下午2点38分，虎虎的肝被取了下来，妈妈的肝脏来到他的体内。手术台交给夏强，张建军和陈其民离开了，他们两个都没有用过午餐。陈其民说：“手术前不能吃饭，因为血液会分流到胃肠道，不利于集中思想。”

　　夏强下面开始“种肝”，也就是对接。这项工作极其琐碎，因为每一根血管都要缝得很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漏。医生的耐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这段时间内，妈妈被送出了手术室，进入重症监护室。

　　3点30分，静脉对接完成。夏强下台，休整之后的张建军和陈其民再次回到手术台，他们的任务是接通动脉和胆道，这两项被认为是肝移植手术中成功的关键点。又用了1个小时。接下来是止血、缝合，到晚上7点的时候，虎虎的手术完成了，他也被送到监护室，再次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虎虎是仁济医院和儿中心合作完成的第20台婴幼儿活体肝移植手术。3年前，他们共同申领了上海市申康发展中心的攻关课题，现在上海婴幼儿活体肝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已经达到95%，仁济医院移植中心也成为全国最大的此类移植中心。

　　神奇的是，大部分孩子的新肝都能随着身体的生长而长大，还有1/3的孩子有可能不再排异，不再需要免疫抑制剂的帮助。夏强说：“世界上的活体肝移植是从孩子开始的，而我国却恰恰相反，现在正努力赶上世界的移植水平。”

　　本报记者施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