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惟谨慎,大事不糊涂——怀念挚友许中田(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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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3日17:05 人民网 | ||||
张常信 暑期,儿子张黎从北京回长春探家,我向他询问中田的近况,他说刚刚去过许伯伯家,看上去他的身体还不错,出院后休息一段就上班了,原答应书写的我悼其妻吴景茹的诗歌条幅还没有写。我理解,他很忙,那就以后有时间再写吧,来日方长啊。 这是八月下旬的事,11月3日,张黎从北京打来电话说中田去世了。我一时哽喉,前不久中田在电话里还告诉我,正在筹备十六大宣传报道。十六大即将召开,我们大家对他有更多的期待,怎么就英年早逝了?我拿起电话就打到他家里,其子女文彤、丹丹介绍了当晚中田在工作岗位上离去的最后时刻,我也哽咽。我一生中少有的知心朋友中田兄真的走了!此时,北方已进入深秋,故乡东北小城已是落英满地,金色的大杨树叶,被秋风一扫向着街边滚去,阵阵似掀痛,发出隐隐的哀音。 屈指算来,离他夫人吴景茹去世仅仅两年另几天,这一对好夫妻,从我们故乡小城辽源,到省城长春,又到京都北京,历经一生。就这样双双走了,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我正在病中,儿子张黎代表我们全家参加了在北京八宝山举行的告别仪式,党和国家领导人胡锦涛等的出席,为中田兄的家人带来宽慰,他得到了党和人民的信任与爱戴。 想起前年,他夫人吴景茹刚刚去世几天,我到他家中吊唁,中田陪我走进设在家中的灵堂,他先哽咽出声,而后又悄然泪下。出来后他说他感到特别累,真想歇下来。我劝他节哀、注意身体。望着吴景茹永远灿烂甜蜜微笑的遗像,情不能禁,当晚我写下了一首悼诗: 红颜顿作早亡身,瓣瓣心香化彩云。 已避风尘喧闹地,叹为古墓大山人。 清灯长夜梅花伴,飞瀑松涛野鹤邻。 自古何人能解悟,流光一瞬损华鬓。 诗后来发表在《青春诗歌》月刊上。想请中田兄写成条幅,以兹纪念,中田答应“一定写”,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忘了,你就叫丹丹催我。”有丹丹作“人质”,我当然放心,可是终究因为忙,或者也像我想的那样“来日方长”,真就没有机会再写了,成为永远的遗憾。 中田兄和我是通家之好,我俩是年轻时的患难兄弟,他夫人吴景茹是我四平师专的校友,他们的儿、女和我的儿、女又都是中学同学,我儿张黎又是中田在高中任教时的得意门生。是他在高考前的半学期,叫我儿由理科改学文科;又在我家举棋不定时,为我的儿填报了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志愿,说是为了继承父业;在我儿考取了北大之后,他亲自到家中送行,并一直到后来都关怀有加。 我和中田兄,是文革期间结识的,,那时他在辽源市教育局,我在商业学校,因为工作常有来往,又因为都爱好文学,谈得特别投机而成为朋友。1976年我在光明日报发表了一首长诗,他邀请我给四平师院中文系巡回教学讲课,并亲自组织亲临教室坐在席间听我讲述。后来他提拔当了普教科科长,我也调到文教局任创作室主任,办公室紧紧相连,接触更多,遂成至交。 后来我调四平,他调长春;我调长春,他又调去北京,几十年来,用熟悉他的人们说法:中田“一年一小步,三年一大步”,进步很快,一帆风顺走上去,最后在人民日报社长的岗位上离去。中田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六四风波以后,我把我新书赠他时,在附言上写道:“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自认概括了中田兄的品格,他也回赠我两句:“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人无古贤。”与其说我,不如说这正是他的行为写照。早在80年代初,他住在龙山脚下的蜗居时,墙上挂着他自己的毛笔书法,其中有两、三条都写着“克己复礼”,我还曾索要了一张,这句话后来成了他的座右铭和口头禅。 作为领导干部,中田的政治历程人们是知道的。可是,作为知识份子,中田的心路历程,就不一定为更多的人所了解。他虽然一生从政,却从未忘记关注文化。他从政的一生也多与文化有关。 他是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生。文革期间那种万马齐喑的年代,我们常在一起谈论文学,纵论古今,文学是我们心灵的窗子,只有这种时刻中田兄才显得快乐和单纯,少有那种官场上的深深城府。1979年我在一家地区级文学刊物当编辑时,他常常为我写稿,还同时给一些教育及美学刊物投稿。 1984年他在中央党校学习时写的毕业论文,拿给我看,那是一篇政论文章,可在我看来更像—篇文采飞扬的学术论文。在中央党校他还出版了一本论青年修养的书,更显示了他的文化底蕴和文学修养。他还把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读研究生的我的儿子张黎和儿媳叫去,一起聚餐并征求意见。他非常乐于接近文化人,乐于文化工作。他常与我戏言,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1988年,他从辽源调省城,刚刚决定,就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调到省出版局工作,是平调,当副局长。”后边还加了一句:“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一个市委领导,正在仕途通达,政绩卓卓之际,被平调到一个新闻出版单位当副局长,为什么被认为是“好消息”,而禁不住的窃喜。为什么不打电话而写信告诉一个远方的作家朋友。我想我能理解其中之味,信用的是毛边竖写红格宣纸,用毛笔写的小楷草书,透出一股喜兴之情。 后来他在这个岗位上工作更为得心应手,成绩不凡,不久升任吉林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其间,我在吉林日报上读到他的一篇文学理论文章,题目是“从分化到融合”,当时文学界各种理论,各种流派,各有山头,莫衷一是,他在文章中对各种观点加以分析综合,既融会了各家之言,又提出了个人见解,又预指了文学界未来发展方向。这篇文章还得了奖。我在后来见到他时,不好当面恭维,就开了个玩笑“你的文章四面透风,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狡猾的大大的……”他只是一笑。 中田在文化人圈里口碑极好,大家对他很尊敬,视他为朋友。他到人民日报以后,很多人给他写稿,他也尽量择优推荐。我也曾凑过热闹,写四首旧体诗词《渔歌子》给他,不久发表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当我再去他家时,带上这张报纸,还有一期《诗刊》,我告诉他那四首《渔歌子》《诗刊》也发表了。可见不是走你的后门吧!他一笑:“那叫一稿两投”。那次他和我又一次谈到当领导的难处,“真不想再干了,退下来写点东西,象你这样多好!” 中田兄作官认真谨慎,为人更谦虚、平和。我和他几十年都是朋友相交,不分大小,尽管他一升再升,也还是一如既往。他与我同龄,他是7月生,我11月生,他长我4个月。他早年指着他的孩子叫我伯伯,管我夫人叫大嫂,我已默认,并不去纠正。后来,他的官作得越来越大,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长篇小说《李自成》中有段故事,李自成和张献忠也是同龄。张比李大,过去张一直称李为大哥,后来,李自成兵败商洛山后去谷城求张献忠出兵相救,那次去李自成就主动改称张献忠为兄,因为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以后我改口让孩子们叫他许伯伯,他却不改口,看来,我也算老实之人,可他中田兄比我更瓷实一些。 我到中田家吃饭很多,他到我家吃饭却很少,他收到我的礼物很少,我却没少喝他的酒、茶。一次,我把我随身带用的水杯落在他长春的家里,过后他让老伴景茹打电话告诉我去取,我说算了,不是什么好东西,景茹笑着说:“不行,老许说了,你离不开色、酒、茶……”我一听也笑了。那色字肯定是景茹加的。因为她是我的校友中最能和我开玩笑的女生。其实,景茹并不知其中典故。我此前不久赠中田一本我编的旧体诗词刊物,那上面有我的诗作,其中就有:“诗成每醉清帘酒,一曲皮黄一盏茶”的句子,看来中田是仔细看了。 他家迁居北京以后,我们见面和联系并不减少,我每有出差或到儿子家,多去他家坐坐,电话联系就更多些,1996年新年,是他调北京的第一个新年,中田把电话打到我家,说给我全家拜年,并加了一句:这是我今年打的第一个拜年电话,这话即使从中田这样诚实的人之口说出,我也是半信半疑,拜年是真,是不是第一个拜年电话,有待证实,我问景茹(要知道,她是我在许家的“内线”啊)景茹说是真的,给亲属的拜年电话都是她打的,然后,中田接过电话开头就打给了我,我相信了,因为我接电话的时间,新年钟声刚刚响过不久。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望着静蓝静蓝的夜空,那天庭的湖泊中波涌的涟漪渐渐淡去,星星像北雁南飞后留下的虚点,分明有冥冥的一闪,如荒渚孤鹜,一颗星寂寂地坠了。中田兄,你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故乡和人民。悠悠我心,更何以堪! 作者:张常信 国家一级作家,吉林省作家协会《青春诗歌》月刊社主编 (130021)长春市人民大街167号 Tel: 2706827镜像:日本 教育网 科技网关于我们 人民网地图 帮助信息广告服务合作加盟 网站声明 招聘英才 联系我们京ICP证000006号人 民 日 报 社 版 权 所 有 ,未 经 书 面 授 权 禁止 复制 或 建 立 镜 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