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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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17日09:05 解放日报 |
上重厂发生了巨变!这件事多少人盼了多少年;这件事又让多少熟悉上重厂的人至今还有点意外。 上重厂全称叫做上海重型机器厂,是中国动力工业之乡———闵行工业区的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它与上海电机厂、上海锅炉厂、上海汽轮机厂并称为闵行千余家企业中的“四大金刚”。由于它们的存在,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多次来到闵行视察;由于它们的贡献,中国大大加快了跻身于世界电力大国行列的步伐。然而,在进入市场经济之后,由于多种原因,上重厂逐渐走到了破产、解体的边缘:连续10多年每年亏损三四千万元,潜亏达五亿多元。 把国家的“宝贝疙瘩”交给谁 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上重厂因研制成功我国第一台万吨水压机而名扬四方。作为国家装备工业的王牌企业之一,国有资产是不能从这里退出的。但是,搞又搞不好,退又退不出,这着实让上级集团公司的领导们犯了难。 上海电气集团党委一班人决心破解“搞活国有大中型企业”这道难题。一班人思考和议论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把上重厂这个国家的宝贝疙瘩交给谁?” 想法易同,良将难求!东北农民的儿子、满脸憨厚的吕亚臣被选中了。 2001年7月1日党生日,四十刚出头的吕亚臣走马上任,成为上重厂第12任厂长。 三桶冷水和一颗火热的心 吕亚臣风尘仆仆地从东北赶来上海。一跨进厂门,就耳闻、亲历了3个故事。 头一个故事是厂里后勤处一位老职工讲给他听的。那天,这位老职工去菜场买菜,看到买菜、卖菜两个女的为一角钱吵起来,刚想上前去劝,围观的人小声议论开了:“一角钱现在地上捡也捡得到,这个买菜的为这点小钱打架,肯定是上重厂的工人……”这位老职工说,那女的其实不是上重厂的职工。重型厂穷得出了名,当地人就按谐音叫成“穷人厂”。 吕亚臣在厂党委会上又听到了第二个故事。工人收入逐年下降,他们每天上班“六出六进”(早晨6点出家门,傍晚6点进家门),可月收入还不到600元。长期的困境、对企业扭亏的失望,使工人们心急如焚。就在吕亚臣上任的上一年最热的那一天,厂长、党委书记被人从办公楼里推拉着架到楼下,最后站到了电瓶车上,被“责令”回答工人们的提问。 第三个故事,则是吕亚臣本人亲历。他到任后,兴冲冲地去为引进的技术人才买房。售楼员一听是上重厂来买房,一张笑脸立刻拉长了,向吕亚臣连连摇手:“你别搞错了吧,上重厂马上要关门了,还买什么房?!” 三个故事犹如三桶冰凉的水,浇在吕亚臣身上,浇在他原本火热的心头,令这位东北汉子足足有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初来工厂的那几天,没听到对工厂翻身有信心的话。碰到的职工都有一肚子怨气,他们说:“别说从东北调个把人来,就是从天上调神仙来,这厂也搞不好!” 吕亚臣感觉到这家国有企业的困难之大,超乎想象。 他的心头燃起了创业的火焰,决心豁出去大干一场。 没一分钱也要让机器转起来 吕亚臣毕竟是行家里手,一上任几道厂长令,这家大企业就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正当大家眉结甫松时,机器转了一星期就全停下了,一问原因,是厂里此前拖欠应付电费287万元,供电局把电闸拉了。 吕亚臣心急火燎地赶到集团公司求援。他说:“才一个星期,还看不出一个人有没有能耐把厂子整好,总得让机器转起来,看看后面的招数吧!”领导们禁不住都笑了,吕亚臣借回来287万元付了电费,重新开工。 付了电费,又发不出工资。吕亚臣把目光投向了他熟悉的东北大地,很快到东北组建了一个销售公司专门接生产合同,用一笔一笔的合同定金和进度款,每月分两次给工人们开了工资。不到半年,这家销售公司接了2亿多元的合同。慢慢地,厂里的资金形成了“流”,付不起电费,发不出工钱,筹不到生产资金的窘境逐步化解了。 此后,新厂长更是妙着连连:在厂党委一班人的协同、支持下,他先是着手调整产品结构,把产品拓展的重点瞄准为冶金、电力、建材、汽车、造船、房地产等产业提供大型关键装备,当订单越接越多、生产任务像潮水般涌进厂门的时候,他又着力抓企业内部劳动生产率的提高。绩效挂钩的改革首先在第三金工车间试点。谁知第一个工作日,在上百号人的大车间里三十几台车床仅有3个车工上岗干活。当天下班后,干部纷纷深入到职工家庭做工作,所有的机车在3天后全部启动了。试点改革的实践达到了两大目标:一是车间技术工人的月平均工资、收入(含四金),从原来的600元猛增到2300元,最高的一线工人月收入达八千多元;二是劳动、工资改革全面开花,各个车间、部门都争先要求绩效挂钩,全厂年机加工时从原来的40万小时翻了一番多,上升到106万小时。 “得把工厂当做家,把职工当亲人” 偌大一个上重厂,厂长什么时候出差了,工人们都能知道。原来,吕亚臣不是一个习惯泡在办公室里的厂长,一有空他就往下面跑。到车间看看情况,在机床边与工人们说说话,能发现生产、经营中的许多问题,还能知道仓库里的备品备件和各种材料,多了什么,短了什么。最多的时候,吕亚臣一天要下车间五六次。去得少了他觉得心里不踏实。因此,要是工人们几天见不着厂长,那些日子他准是出差了。 物资处长老王说,吕厂长各个车间跑得勤,对这么个大厂的家当,心里比我还清楚。有一次,车间里要添置两台机床床身,我刚打算去买,吕厂长说不用买,废钢场上堆着呢,快去运来。我赶过去一看,那里果然放着两台机床床身。 吕亚臣身边有个小本本,办公桌上有台计算器,千百样备品、材料和办公用品,他那里都查得到价位。吕亚臣认为,国有企业成本降不下,效益上不来,一个重要原因是“工人当家不作主”,企业里遍地是黄金、到处有浪费。降本是国企永恒的主题。过去,上重厂产品都用木材包装后交货。吕亚臣来厂后,提出改用竹胶板包装,省下了一半费用。之后又要求所有物资都比质比价招标采购,能用直销方式的,就不通过中间商。上重厂每年仅竹胶板一项就省下了300多万元。 厂里一年生产磨煤机500多台,机上有个配件磨锟头是个大家伙,七八吨重。吕亚臣以其扎实的专业知识,经过精确计算,提议将锻焊结构改成铸件结构,工艺一改,质量不变,一年能省下3800多万元。 “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家”,吕亚臣确实做到了,每年多少笔支出,大账精算,小账细算。为了企业技术上台阶,几亿元的投资他也批了;而几百元的支出,只要觉得没必要,他也卡了。 吕亚臣下车间时看到,三十七八摄氏度的酷暑高温,工人们一天出几身汗,手上有油污,汗水把眼睛迷糊了也不能擦,他立即批出一笔钱,为每个车间休息室同时装上了空调。可是厂部办公室一台空调也没有。厂长们的办公桌都是近半个世纪的“杂牌桌”,沙发一坐下去能感觉到硬硬的地板的存在。“更新一下又得花钱!”拖了一年又一年,吕亚臣总也提不起笔为自己和办公楼里的同事们批钱。厂里经济稍稍宽余,他又批钱租来22辆空调大巴,每天接送上下班的工人。“工人累了一天了,路上、回家得让他们好好休息!”厂长从心底里把工人当亲人看待,时时记着自己是共产党员、是企业的领头人,应该吃苦在前。当空调车第一天驶出厂门时,车上好多职工都流泪了。 “咱们厂的‘大戏’还在后头” 新年的钟声刚敲响,上重厂又传出喜讯:我国第一根国产船用曲轴在这里下线完工,将安装到大型出口船上,驶出国门。这一重大举措,打破了日、韩垄断,结束了我国对这一低速柴油机关键部件全部依赖进口的历史,实现了中国造船业里程碑式的飞跃。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专此作了两次批示:“为上重厂的同志们加油!各方都要全力支持攻关的勇士们。”“脚踏实地,步步攀登!” 凤凰涅!从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到提前建成为我国东南沿海最大的重型机械制造基地,上重厂已今非昔比:企业主要经济指标连续3年增长幅度居全国同行第一。与3年前相比,全厂销售收入猛增5倍,达到19亿元;工业总产值增长4.6倍,突破21亿元。这三年中,上重厂投资5亿多元,技术能级大大提高,生产能力成倍增长。今年头两个月,已接到订单3.5亿元。 吕亚臣并不满足这些。他说:若没有今天国家这么好的产业政策,若没有前任厂领导分流富余人员打下基础,若没有上级党组织和厂党委全力支持,我什么事也做不成;而想到上海有这么好的产业链、有这么完善的科研服务体系,有理想的交通、采购、加工配套和客户资源,企业发展的条件如此优越,我觉得自己做得实在太少! 吕亚臣在下车间时与工人们经常谈论的话题是:“要做就要做第一,我们厂的‘大戏’还在后头!”他这“大戏”是指什么呢?翻开厂长的日记,上面赫然写着:“上重厂明天的目标———日本三菱、韩国斗山!” 本报记者张致远 本站点所有内容为解放日报报业集团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及建立镜像制作:解放日报网络部联系电话:(8621)63521111转网络部传真:63515783?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