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经
《华君武漫画通用藏书票》已由书票艺术家张家瑞设计出版。这套以“读书乐”为题的书票，分手拓原作和彩色胶印两种形式推出，共收入华老上世纪五十至九十年代所作有关读书的漫画十四帧。
我很欣赏设计者的这一创意，因为它不但使书票艺苑增添了漫画书票这一新的品类，而且通用书票和专用书票的不同，就在于它是供广大群众使用，所以这一创举又为书票艺术的普及，做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
然而，我更欣赏的还是华老这些寓意深刻生动多趣的漫画。有关爱书买书的有《逢年有书》和《好书暖人心》；有关读书益智的有《输液》和《小丁藏书票》等；有关正确对待祖国文化遗产的有《失足落井》等；批评思想懒汉的有《等地心吸力发挥作用》等。总之，虽然仅仅是十多张小小的漫画书票，却宛如一曲动人的交响乐，凝聚着华老读书从艺的深切感悟。
华君武是久负盛名的漫画大家。他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漫画创作，至今已有七十年以上的艺术生涯。这些漫画书票是他社会生活漫画的一个组成部分。他生性机智，感觉锐敏，体味世态人情深刻，艺术风格生动幽默，其作品雅俗共赏，脍炙人口。
什么是幽默？难以说清。我觉得幽默是一种智慧，它来自作者对人生的体察和对世事的洞达；再以风趣、诙谐的画面加以表现，便能引发读者莞尔一笑，实现审美的升华。比如他的《输液》，是利用“输”“书”同音，以知识来战胜愚昧。那巧思不仅是把输液瓶设想成一本书，而且输液管不是插在臂上而是接在头顶。如此幽默的画面使人笑从中来而又不能一笑了之。同样，《漫步》（如图）一幅，也是取“书林”和“树林”的谐音而加以构思，来表达“知识就是力量”的主题。画中的老者在“书林”里走了一遭便精神焕发，连拐杖也扔到了半空！至于《书到找时方恨多》则分明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逆向思维。变“用”为“找”，角度新了；反“少”为“多”，构思绝了。将画题裱在轴上，挂到墙上，尤具匠心，表明作者对艺术表达的整体性有着执著的追求。华老是真会“想画”啊！他的巧思很像齐白石，而且常常是思如泉涌，出奇制胜。
华老漫画的另一特点是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他画的是中国人和中国的社会生活；他对我国古代的、民间的、传统的艺术十分谙熟。他借鉴传统绘画中诗书画印浑然一体的艺术形式；他常常从民间艺术和群众语言中获得启示，产生创作灵感；他很早就改用毛笔在宣纸上作画。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他作品的民族风格。《涮羊肉还是涮羊毛？》和《失足落井》都是旨在表现要正确对待民族文化遗产的。前者的画面是十分民族化的，也是十分生活化的，无需多说。后者，含义较深，那“井”由无数代表古文化的典籍垒砌而成，可是画中人物却落入井中。华老大约是提示读者：“古文化之裨助着后来，也束缚着后来”（鲁迅语），在去粗取精的过程中，是万不可掉以轻心的。未知确否？至于《李闯王的胡子是什么样式？》，则显然是对学术研究中找冷门、钻牛角尖、搞烦琐考证等不良倾向的嘲讽。但人物及其座椅、桌上的典籍、墙上的脸谱，都是地道的民族化的，洋溢着一种东方情调和东方的美。
我国的藏书票艺术，近二十年来，有了大的发展，但还缺少充满文化内涵的精品力作。去年，张家瑞曾和书法家邵华泽合作，创作过一批书法书票，为书票艺苑增色不少。今年，他又和华老合作设计了这套漫画书票，这对我国藏书票艺术质量的提高，当会发挥推动作用。
《人民日报》 (2005年05月21日 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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