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黑暗暗是黎明(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5日12:38 中国宁波网-宁波晚报

　　昨天下午，在市老干部活动中心，李金根老人（左）与原新四军浙东纵队老同志沈宏康（中）、林修鸿（右）相见时紧紧握手，激动不已。

　　1944年，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场上盟军的节节胜利，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加紧了对盘踞在浙东地区日伪军的军事和政治攻势。大鱼山战斗和一系列策反瓦解敌人的活动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开展的。但是，与此同时，为挽救失败的命运，已成“强弩之末”的日伪军也加紧了垂死前的挣扎，他们拼命修筑机场和各种防御工事，企图阻止盟军在宁波沿海地区登陆，宁波各地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深受其害，呈现出“黎明前的黑暗”。然而，这一切已不可能挽救日伪军日薄西山的命运。

　　大鱼山，位于舟山岱山县西北部，一座孤悬灰鳖洋上的小岛，由一列东西走向的山峰构成。这些山不高，没有嶙峋怪石，连树木都很矮小。可以想象，在这无险可守之地，当年新四军以1比8的兵力，与由飞机大炮武装的敌人激战7个小时，是怎样的一种惨烈！

　　潮起潮落，历史走过了60余载。昨天，一位85岁的老人从上海南汇来到宁波。老人叫李金根，他是当年参加大鱼山血战被俘后、惟一从日军军舰跳海脱险的勇士，也是那场血战后现今惟一的在世者。

　　昨天，这位英雄老人向我们讲述了那场悲壮惨烈的海岛血战。

　　1．76英雄登上大鱼山

　　李金根是上海南汇人。老人小时候很苦，14岁时母亲去世，16岁时父亲去世。“1944年我23岁，参加新四军已两年了，是浙东纵队海防大队一中队的战士。8月中的一天，上级给我们中队送来了三挺轻机枪和两门小炮，战士都高兴坏了，猜到肯定有重要任务了。大队长张大鹏随即传达司令部的命令：深入大鱼山岛，开辟抗日根据地，以配合盟军在东南沿海登陆反攻。”李老回忆说。

　　8月20日夜，一中队76人分乘5艘帆船，从慈溪古窑浦起航出发，21日清晨登上了大鱼山。上岛后，战士们分头到村庄宣传抗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对保长杀鸡宰羊的招待一律谢绝。岛上，驻有伪军一个小分队，领头的叫张阿龙，他表面称不帮日本人打中国人，背地里却向日军告密。25日清早，200多个鬼子、300多伪军分乘汽艇、登陆艇和一艘大型战舰，在两架敌机配合下，向大鱼山发动了进攻。

　　2．42勇士壮烈殉国

　　“敌人下船时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从大军舰上放下小舢板，跟在炮艇后面，像浮头鱼一样朝我们划过来。这时，敌人飞机呼啸着俯冲扫射，军舰上的大炮也猛轰，炸弹碎片到处在飞。我们隐蔽在掩体里，听到炮声停了就迅速进入阵地，只见炮艇已靠上了岸，敌人躬着身子，散开着朝山上来了。为节省子弹，中队长命令我们等敌人走近了再打，等还有三四十米时，队长一声‘打’，我们的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这样打退了敌人3次冲锋。”李老激动地回忆道。

　　“屡攻屡败，鬼子指挥官恼羞成怒，飞机和大炮又打过来，敌人倾巢而出，对我三个阵地全面攻击，焦土碎石横飞。下午，敌人改变战术，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打旗岗阵地。战士一个个倒下了，打旗岗和湖庄头阵地先后被敌人占领了，我和剩下的战友还守在大岙岗上。这时，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我们把枪砸断，把零件扔下山崖，用树棍撬石头，用石头砸敌人。敌人冲上来，我们就冲上去拼刺刀，用枪托砸，抱敌人一块摔悬崖……”

　　激烈的战斗，从上午8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3时，终因敌我力量悬殊，我军阵地全部失陷，李金根与十多个战士不幸落入敌掌。

　　3．血战事迹传遍延安

　　“鬼子用背包带把我们双手捆起来，先押到小艇上，然后又上了军舰，就分列站在船舷边。甲板上横着很多鬼子的尸体，用布盖着。我们看了更是激动，唱起打鬼子的歌，鬼子用刺刀去捅左舷的战友。我和绑在一起的两位战士使劲弄松了绳子，纵身跳到海里。鬼子机枪马上扫下来，我只觉得左手一阵麻木，胳膊被打穿了，好在我水性好，潜在水里面游，这时天色已暗下来，鬼子看不清海面情况，乱射一阵后就驶船离开了。后来我漂到一个岙口，被一个渔民救了。那个渔民听说我是三五支队的，就把我藏在山洞里，拿来棉花被给我盖，还请土郎中给我包扎伤口……”

　　血战前，随队来的5艘船伪装成渔船停在海边，由5位战士看守。敌人走后，战士上山寻找突围和受伤的同志，两天后，李金根被找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另外33位战友也找到了，跟他一起跳海的两位战士当时身中多弹，牺牲了，连同被日军抓去杀害的战友，共42名战士永远倒在这片海疆上，而这次战斗我军打死打伤日伪军80多人。

　　1944年10月11日，延安《解放日报》头版刊载新华通讯社专电，报道了新四军血战大鱼山的事迹。

　　李金根回到三北，医好伤后又重返部队。浙东纵队奉命北撤时，上级同意他回老家，他仍坚持跟着部队走，后又转战苏北、山东，为解放战争贡献了力量。

　　4．老人今回大鱼山

　　老人捋起左袖，当年鬼子子弹穿过的伤迹依然在目。就是这样一位英雄，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在上海南汇牌楼村默默无闻地生活着。直到1997年，宁波新四军研究会派员赴上海寻访，这位老人的英雄事迹才被人们知晓。

　　市新四军研究会秘书长王泰栋告诉我们：“我们打听到李金根时，当地老百姓都说只知道李金根是复员伤残军人，从没听他说过这么震撼人心的事。镇上领导也说，李金根没向政府提过什么要求。”

　　李金根复员后一直在下沙镇农技管理站当一名普通职工，直至1985年12月退休。“这么多年，这些事您为什么不对别人说说呢？”记者问老人。李老说：“国家受难的时候，我应该冲上去的，做了我该做的。相比之下，那些牺牲的战友更伟大，他们没能等到胜利。我是幸运的，过得蛮开心，我很满意了！”

　　多年来，李老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回大鱼山，去告慰长眠在那里的战友，并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在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的日子里，宁波与舟山两地新四军研究会要帮老人实现这个愿望，特请南汇区新四军研究会干部、林达烈士侄子林家春和当年海防大队大队长张大鹏的女儿张如曼、张小韵陪送老人来宁波，并定于今天下午前往大鱼山。

　　昨天下午，老人来到宁波后，受到省市新四军研究会都曼令、乐子型、沈宏康、张永祥、林修鸿等老同志的热烈欢迎，大家围坐在一起回忆过去的战斗岁月。市委副书记郁义康也赶来向老战士们表示慰问和敬意。

　　“大鱼山现在是啥模样了？”老人的思绪早已飞往大鱼山。记者了解到：1988年，岛上大岙岗附近建起了烈士纪念碑。最令老人激动的是，当年救他的渔民虽已过世，可那位渔民的儿子仍健在，这次能见着了。

　　本版撰文余三军胡晓新王泰栋钱文华王静摄影龚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