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黑暗是黎明(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5日12:39 中国宁波网-宁波晚报

当年日军在慈城镇设立的弹药仓库遗址。

　　记者余三军胡晓新通讯员钱文华王静林立波/文龚国荣/摄

　　1944年，盟军开始对日反攻，太平洋上日军节节败退。在宁波的日本侵略军为阻止盟军在浙东沿海登陆，疯狂地在宁波沿海地区大量修筑各种军事设施，包括机场、仓库和各类防御工事。在修筑过程中，多个村庄惨遭浩劫。1944年8月中旬，日军在庄桥制造的毁村占地修建飞机场事件就是其中一例。在很短的时间里，仅庄桥各村被拆毁的房屋达3000余间，受害农户和居民千户以上。日军还以高压手段，责令每个乡镇出工300名，并四处搜捕威逼民众做劳力或派出伪职人员四出诱骗招工，修建过程中累死众多劳力。但垂死前的凶狂丝毫改变不了日寇失败的命运，许多设施建成后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他们就向中国人民举手投降了。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日子里，我们寻访到了当年曾亲历那段历史的几位老人，他们向记者讲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家没了，鬼子还抓我做苦工

　　曹天亮：76岁庄桥葛家村人

　　那年我15岁，帮人家放牛讨生活。

　　记得那时，早稻已经收割了，晚稻正长得旺。那天，我正在放牛，看到好多鬼子乘卡车来了。起初，我们以为鬼子是来报复的，因为前一天，三五支队在这里抓了一个汉奸。后来听说，鬼子要在这里造飞机场，眼看秋收在望，乡亲们都急坏了。

　　鬼子可不管这么多。没过几天，他们又来了好多人，圈起5000多亩的土地，周围都拉起了铁丝网，限里面的人家半个月内搬出，不然全部烧掉。在鬼子刺刀下，人们成群结队去逃难，还不准带走家里的东西，整个村子哭声一片。

　　鬼子又逼着民工下田割稻，那些晚稻眼看就要熟了，就这么全被糟蹋了。农民有多心痛啊，像挖心肝一样地痛哭。有户人家种了80亩田，老母亲见鬼子踏进稻田，忍不住上前阻拦，竟被鬼子活活打死，儿子随后也跳河了……

　　我和外婆被赶出来时，一点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她叫我回家拿些出来。我壮着胆子爬进了铁丝网，等收拾好东西，鬼子哨兵已经守在铁丝网前，我出不来只好在稻田里躲了一夜。

　　受尽苦难的人们，又被鬼子强征了去做苦工。在庄桥附近的村子，鬼子见人就抓去做工，我在外放牛时，也被抓去了。鬼子逼我用水牛拉水车，把低洼地里的积水抽干，动作稍慢点就得挨鬼子巴掌。到晚上人都饿晕了，还是一个民工头施舍了一点剩饭给我。

　　当年，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的民谣：日本狗强盗，割掉我青稻，拆毁我房屋，屠杀我同胞！人们对鬼子的暴行恨之入骨。

　　小鬼子恶有恶报，机场建好后，有好几次机毁人亡，是施工质量没过关，地基不结实造成的。坏事做绝的鬼子心虚了，怕遭报应，还请了道士大做法事，但还是避免不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鬼子造成一个大荒年

　　傅金堂：83岁庄桥葛家村人

　　日本鬼子在庄桥圈地造机场那年，我22岁，当时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

　　他们先是圈地，铁丝网一直拉到江北大河边。那是多大多好的土地，我们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还都种着庄稼，鬼子铁丝网一拉，就全成他们的了。有户人家有6间房子，眼看这些家产化为乌有，房主去求鬼子兵给他留一间，结果遭了一顿打。见生路断了，他投河自尽了……这样的惨事说也说不完。

　　那年，村里的人都成了难民，没吃的又没住的。到第二年，因铁丝网内的河沟都被填平，外围村庄的农田灌溉渠也引不来水，眼看着大好良田不能插秧，这是鬼子造成一个大荒年，更多的百姓断粮挨饿。

　　没家没地，我们家就开始了逃难，先是搬到了倪家堰，后来又到庄市。家里没有吃的，我们一家人帮人家做工，在农忙时，一个月能换来200斤稻谷，日子就这样熬了过来。

富足平和的小村成了废墟

　　穆崇德：73岁退休干部老家庄桥穆家村

　　那一年我在宁波读书，住在姨妈家，妈妈和妹妹住在老家，父亲在上海做生意。

　　那时的穆家村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人们日子过得比较富足平和。这么好的村子，就因日本鬼子而变成了废墟，人们流离失所。

　　鬼子怎么进的村，我在宁波一点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母亲托人带话来，说家里出事了，我这才跟着姨妈回了家。一进村，我惊呆了，村里的房子快被拆完了，到处堆着瓦砾碎石，村里也很冷清，人都不知去哪里了。

　　我家的房子比较大，还没被拆，但屋里已是一塌糊涂，母亲和祖母被赶到最偏的一间小屋里。她们流着泪告诉我，日本鬼子把村子占了，把人都赶走了，家里也被迫让给为日本人造机场的民工住了。

　　鬼子不光拆房，还将铁丝网内所有的坟墓全部掘毁，棺木狼藉遍地，村民哭声一片。祖父的坟墓也被日本鬼子掘掉了，祖母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从此一病不起。在家的这些日子，经常听到有人跳河、发疯的消息；小时我玩耍的池塘也被日本人填平了……

　　到宁波后，我们租了间小屋，父亲从上海失业回来，最后的经济来源都没了，我也失学呆在家里。母亲就靠卖些旧衣服，典当出嫁时的首饰来度日。后来实在没东西卖了，母亲和姨妈冒着被日本人抓的危险，趁夜间去高桥西乡一带买米回来卖。这年悲惨的事情接二连三，打击与惊吓每日伴随，不久母亲也倒下了。在半年时间里，祖母、母亲先后去世了……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我再回老家一看，哪里还像是人住的房子，板壁全部被拆光，只有柱子，就像个四角凉亭一样，屋内已找不到一件好用的东西，整个村子一片荒凉。

　　这是日本侵略者在宁波犯下的滔天罪行。过去这段屈辱的历史不能忘记，这样也才能更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东史郎曾在慈城当日军工兵

　　当年的慈溪县城即现在的慈城镇，为甬杭之间的咽喉，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日军在浙东的司令部等重要军事机构没有放在宁波城区，而是放在离宁波20公里以外的慈城。另外，日军的弹药仓库、后勤仓库、粮食仓库等许多设施建在慈城或周围的山里。

　　今年82岁的“老慈城”秦师娄先生，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7月下旬的一天，他顶着烈日领记者来到距慈城县城北面约3公里以外的毛岙斜井头。他说，这里地处三北通向四明山的要道，1944年，共有五六十名日军工兵驻扎在这里。从1944年夏天开始，日军在毛岙周围的山里设立了司令部，修筑起从毛岙到慈城的简易公路，还建造了变电所、碉堡。他们从上海浦东抓来100多个民工，在大斗山、后山、交山等山上开挖了10多个坑道。如今，这些坑道已残缺不全。

　　秦先生说，在这些工兵中，有一个名叫东史郎的，当年曾来他所在的民众教育馆“借”过几回书。这名工兵后来调到距慈溪县城一里以外东山下的蔡氏庵日军工兵仓库。据悉，日军在蔡氏庵贮存了大量炸药、钢材、水泥等物资。

　　东史郎就是在蔡氏庵听到日本战败投降消息的，后来经上海回到日本。半个世纪后，东史郎不怕国内的谩骂和威胁，毅然站出来向中国人民谢罪，并揭露当年日军的残暴行径，撰写了回忆录，其中大量提到了自己在慈城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