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顶梁柱，垮了一个家

金陵晚报记者　梁建恕

【金陵晚报报道】

凄凉，出奇安静的家

上午10：00，电瓷新村。隔着好远开始问路，不断有人围上来：“是找文乃江家吗？就是两个月前被电的那家吧？”“想不通啊，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碰到这样的祸事！”“是个好人啊，老实巴交一辈子，见谁都打招呼，家里家外一把手，可惜了！”“听说到现在还找不到主呢。”七嘴八舌间，迎面撞见了文乃江的连襟，领着记者穿过一条小巷。

一间低矮的平房，屋里没有家具，只在正中的位置放了一张桌子。背阳的，正午时分，屋里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安静得让人不忍。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木制的长椅，49岁的程海鸥斜斜地躺在椅子上，眼泪哭干了，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天花板；23岁的文静捂着脸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年过花甲的阿姨一步不离地守在程海鸥身边。

往事，江边携手散步

9月5号，程海鸥刚刚被脑科医院要求住院。丈夫走了后，她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哭昏了，再醒过来。昏天暗地的日子里，她依然不相信相伴了大半辈子的爱人真的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文乃江在南京电瓷厂做了一辈子技术工，年年得优秀，年年获表彰。在厂里，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他做，别人不会做的事，他会。回到家里，便一刻不停地陪着她一起料理家务，洗衣、择菜做饭、照顾唯一的女儿。尽管日子总是紧巴巴的，可是老两口感情太深。邻居们说，住到这里十几年了，都没见他们红过一次脸。天气好的晚上，丈夫下班回来还会带着她去不远的长江边上散散步。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样的日子，程海鸥满足了。

2003年，文乃江内退下来，为了多挣点钱，他应聘到南京林大汽配市场里的一家超市做保安。程海鸥也不间断地在外面做月子保姆，女儿也大学毕业了，日子过得顺顺畅畅。

那天早上，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吃了早饭。7：05，文乃江去上班，平时，他都是骑电动自行车去，可是那天雨实在太大，丈夫只好带了把伞坐公交车。

8：50，家里突然接到电话。程海鸥至今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到的现场，只看到了一眼遗体便昏了过去。

崩溃，“总想跟他走”

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8月25日了，尸检完毕，文乃江被运回来安葬，程海鸥再次昏厥。灵堂一直在家里设着，程海鸥不相信人就这么走了。进门的鞋架上还摆着他的鞋子，她总是在想着他哪天会突然回家。大姨在出事当天就从丹阳赶了过来，这个已经做了奶奶的老太太，寸步不离地守着程海鸥。“她总是有幻觉，总是想跟着他走。”说着这些，老太太泣不成声。家里养了好几年的一条小狗天天绕着灵堂转，不吃也不喝。眼看着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爸爸的遗像，文静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抱着狗狗送到了爸爸生前一个朋友的家里。

程海鸥的状况越来越差了，医院检查结果是精神极度压抑，心率不齐，血压升高，医生说长此以往会导致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必须尽快远离现在的环境。可是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丈夫呆过的地方，就那么躺着。乖巧的文静偷偷地把爸爸的遗像收了起来。

问责，谁来说对不起？

拿着父亲生前的一大摞荣誉证书，文静失声地说：“爸爸是个对家庭、对社会都无比负责的一个人，可是出事之后，竟然那些单位都没有来看过一眼，没有听到一句安慰的话。”

风雨飘摇中，这个原本充满欢笑的家庭摇摇欲坠。借了钱安葬了文乃江，家里就靠着程海鸥每个月500块钱的退休金过日子。程海鸥的身体容不得半点闪失，但是医院再也住不起了。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洒在门前的巷子里，屋里除了程海鸥的抽泣，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走出来，闻讯而来的邻居们再次七嘴八舌，路边修鞋的老大爷也不住地摇头：“有一家单位能来说句暖人心的话，这个家也不会这么凄惨！”

一个好丈夫、好邻居这样无辜地走了，为什么就没有人来说声对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