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饭水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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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8日12:19 今晚报 |
小米未去壳称谷子。谷子金灿灿黄亮亮。当年下乡乍到山里,哪里就分辨得清,有女知青抓过就煮,结果煮不熟。房东大嫂看了就笑,说还没垡(碾)呢。听不懂。大嫂着急,比画着衣服说得脱了(皮)才中。女知青进屋就哭了,说怎么还得光着身子做饭…… 是误会,不是笑话。不信放在今天,把谷子拿到城里当黏小米卖,一准也能卖得出去。不过对下过乡或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人,就不行了。他们不光认货,有人对小米还情有独钟 ,认定小米是好东西,是绿色食品,能补身体。道行深的抓一把看一看闻一闻,就能分辨出是新小米还是陈小米,甚至还能看出那金黄色是不是用染料染的。当然,最终的检验标准是小米下锅,新小米有米香味,汤发黏,米粒不散,捞干饭不出数。陈小米熬粥稀汤寡水,不稠,不香。谷子又称粟,是个很古老的农作物。人吃五谷,五谷丰登,以谷概括粮食品种,可见谷子在中华民族生存繁衍中的重要地位。谷子还有一大特点,即可以长期存放。常言陈芝麻烂(不是真烂)谷子,比喻多少年前的旧事,就从这来的。一般粮食放长了生虫,而芝麻谷子都不生,因此过去粮仓多存谷子,也称谷仓。搞供给制时,是以小米为计量的,我估计与谷子易存不无关系,或许配给到个人手里就是谷子,你自己去碾,还能余下谷糠。谷糠细,年景不好时人也能吃。但主要还是喂猪,而且还是天冷了以后才舍得多喂些,催肥长膘,腊月好宰。 当年我在塞北乡下,正是缺粮的年代,日常多是稀粥红薯,社员家若吃上一顿小米干饭,就得有点由头。如逢年过节、相亲盖房、头胎生小子(小三小四照样喝粥),来客人还得是贵客,像丈母娘、老丈人、大舅哥,换了小舅子小姨子都没这待遇。做小米干饭能显出这家女人的巧与拙。得宽水还得是响边水下锅,煮到小米伸腰,就用笊篱捞出,再放净锅里用小火慢慢焖,焖好的小米饭金光灿灿,松散散一个粒一个粒的,谁也不黏着谁,吃到嘴里肉头头的。若是笨人就完了,水凉水还窄,开锅就成粥了,好歹捞出再焖,就焖成烂年糕了,咬一口糊牙。所以,刚过门的新媳妇,没两下子,一开始不敢做小米饭,怕坏了名声。 我们男知青自己的小米饭,甭管干的稀的,都跟糨糊差不多。记得第一次吃社员家做得贼好的小米饭,没经验,还像喝稀似的往里胡噜。结果坏了,小米粒特轻,嗖嗖地就吸嗓子眼里去了,一下就呛着了。吃完明白了,吃时不能吸气,得等米粒进了嘴嚼上再喘气。此外,焖小米饭必然出一层饭锅巴,铲下来嚼,越嚼越香,有点类似今天超市卖的儿童小食品。 吃小米干饭,最好的菜是豆腐。当然,有炖肉更好。可那时吃不上肉,于是豆腐就成了老大。塞北乡下有一种吃法叫水豆腐,即豆汁用卤水点后不压成块,而是直接带着汤就上桌。桌上有一瓦盆,盆上放一高粱秆编的箅子,倒入后,汤缓缓流入盆,而露出的豆腐就变得格外鲜嫩。再配上作料,那是吃多少也没够。我们一伙知青头一次吃,吃罢都撑得下不了炕了。这种做法现在也出现在城里的饭馆,吃腻了大鱼大肉,人们也愿意换换口味。有个故事叫“豆腐是命”,说某人见了豆腐使劲抢着吃,还说豆腐是他的命。后来上来了炖肉,他就不要命了。我想现在虽然肉多了,还不能忘本,不能不要命。 我妻子的大舅早先是公社干部,退休回老家,在大山里。老了他年年都攒黄豆,家人问干啥,他说等我没了那天,好给来人做豆腐。后来他得心脏病突然去世,我们前去,见吊唁的人一拨拨的等着吃饭,吃的就是水豆腐。说这话不过就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山里买东西很不方便。现在变化大了,公路通了过去,有事现去买熟肉都来得及。这么一看,人就得好好活着,往下好享受和谐幸福的生活。她大舅后来总喝酒。要是少喝酒,多吃小米饭水豆腐,活到这会儿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