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上飞的，就数我们最快！

　　除了天上飞的，就数我们最快！

　　本报记者草原“潜伏”四天三夜，和搜救车队同时抵达神六着陆点

　　编者按　从神箭腾空到飞船落地，有多少人能从“开幕”看到“谢幕”？本报特派记者贺信、严亮做到了！他们从巴丹吉林沙漠边缘转战千里来到阿木古朗草原腹地。在草原上

　　10月13日 第1天

　　呼和浩特　晴，加衣服

　　没有找到“沙漠王”

　　从甘肃兰州飞抵北京，再从北京转飞到呼和浩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钟。神舟六号返回舱预定的着陆地点四子王旗(相当于县)尚在300公里之外。

　　第二天早晨9点左右，当地有关部门将举行乌红公路通车典礼。这条专门为神舟六号返回舱回收准备的公路，连通了旗府所在地乌兰花镇和红格尔苏木(相当于乡)。从红格尔苏木再往北就是吉尔嘎郎图苏木，后者处于阿木古朗草原腹地，地势平坦、人烟稀少，也是回收航天器的最佳地点。

　　相比于神舟五号，神舟六号的回收工作显得异常神秘。对采访不利的消息说:通车典礼结束后，乌红公路可能全程封闭，“至少也要增设哨卡清查过往车辆”。而在此前召开的军地协调会上，“到会的总装备部工作人员明确表态，要把非工作人员控制在50公里之外”。

　　没有时间留给我们找到追踪飞船落地必备的“沙漠王”吉普车，一番紧急联系后只有一辆“富康”出租车同意第二天一早搭载我们深入草原。

　　10月14日 第2天

　　四子王旗，乌兰花镇风沙，买雪帽

　　飞船回家谢绝参观

　　翻过大青山，就到了四子王旗。一路上不断有“军”字头的中央军委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目睹重大任务前期的紧张气氛，我们不断叮嘱司机“少踩刹车，多踩油门”。

　　绿色“富康”终于在主着陆场外围22个堵卡点设立之前，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红格尔大酒店”南面500米处，简易停机坪上驻停着6架迷彩涂装的军用直升机。而东北方向1公里处的山头上，三四根高耸的天线正在不断收发着各种信号。红格尔就是回收指挥中心和回收测量站所在地。

　　“神六回收电保组”就在红格尔酒店，而酒店门口则贴出了一张“闲人免进”的《通告》。《通告》的核心内容是:“本次回收任务不组织观摩活动和欢迎仪式，除中心保卫组工作人员外，任何人不得前往回收现场观看”。

　　当天下午，尝试进入核心区域的“富康”车开出去不到半小时，就遭遇工作人员的迎面堵截。警车一路尾随，“押送”我们返回镇区。“探营”的尝试宣告失败。

　　10月15日 第3天

　　吉尔嘎郎图苏木，阿木乌苏嘎查　风沙，冻醒

　　向北再走20公里

　　一大早，媒体军团开始了进入核心区域的第二次尝试。我们的“富康”底盘不够高，被“切诺基”、“陆地巡洋舰”远远地甩在后面，大部队渐渐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根据出发前掌握的情况，今天乌兰花镇就将展开地毯式的清查，在草原上寻找愿意收留记者的牧民，便成了此行唯一的目的。成功闯过昨天遭遇堵截的路口，道路两侧出现了牧民的家。在我们眼中，每一个羊圈牛棚的草垛当中，都能看到媒体记者的忽明忽暗的影子。换句话说，清查行动一旦覆盖到这个区域，“一抓就是一大把”。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决定“向北”、“再向北”，但手机信号就此消失。

　　被拒绝三次之后，我们在牧民其其格(化名)大姐的家找到了好运气。这里人烟稀少，距离其他记者聚居的地方足足相隔20公里，而方圆十公里之内只有3户人家。驻扎下来之后，我们把扎眼的“富康”推进了屋后的车库。此后几天我们就和其其格大姐家的十几只“草原绿鸡”共同生活在这里，连续两个晚上依靠仅有的一床棉被在车厢中抵御草原上的寒冷。当天晚上，摄影记者在梦中拍到了头顶上的神舟六号返回舱，因为当天直升机反复演练的地方就在大姐家南面3公里的地方。

　　10月16日 第4天

　　其其格大姐家，车库风停，月明

　　枕戈待旦

　　收音机说，明天凌晨费俊龙和聂海胜就要踏上回家的旅程。凌晨几点？收音机没说。我们很想和后方联系确定时间，可是此处已经完全没有手机信号。而且一旦在各种天线覆盖的地方发出一个新的信号，无异于暴露了自己的潜伏地点，因此海事卫星电话也就一直躺在后备箱中。后来才知道，报社为了和我们取得联系，动用了多种手段。尽管引起了后方的担心，可是此刻的“失踪”意味着成功的几率越来越大。

　　闹钟定到4点半，不久改到4点，最后又改到3点半。就在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其其格大姐家的猎犬开始狂吠起来。古人把军队中的探马称作“夜不收”，猎犬就是我们的“夜不收”。“夜不收”一叫，就是有生人逼近，夜间巡查的吉普车队离其其格大姐家越来越近。

　　跑！我们离开车库，朝草原深处奔去。跑出1公里之后，明亮的月光逼迫我们在草场上就地趴下。车队在离我们300米的地方停了一下，有人下车检查我们的户外厕所。几分钟后，我们目送车头的远光灯消失在地平线上，彼此闻到对方身上牛粪的味道。这一夜，严亮把相机捂在怀中，零下两度的气温可能使相机临场“溜号”。

　　10月17日 第5天

　　着陆核心区域零下两度，冷得兴奋

　　天外飞伞，目标出现了

　　“它在那儿！”草原天空的西南方向，出现一张红白相间的大伞，伞绳在月光下时隐时现。等待了4天3夜的时刻终于来了。降落伞飘移的速度超过了此前的设想。很快，天空中除了月亮就是星星，找不到一点点返回舱的痕迹。仰望星空之际，草原上传来闷雷一般的巨响，声音似乎是从地心向天空发散。缓冲发动机点火了，“神舟六号，你到底在哪儿？”

　　其其格大姐说:“走，往那走！”手指正南偏西方向。这时“富康”实在不堪一用，我们上了大姐家加足了防冻剂的农用车。此时大草原上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灯光。看起来一马平川的草原绝非此前想象中的坦途。阿木古朗草原面临着沙漠化的威胁，其性质已经属于沙漠草原的范畴，无数个土堆、沙堆、石头堆不仅造成严重的颠簸，而且实实在在减慢了车辆前进的速度。

　　10月17日 5:50

　　着陆核心区域　晴，摘雪帽

　　和搜救车队同时抵达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感到农用车在和几公里之遥的搜救车队平行奔跑，而只有赶在搜救车队前面，我们才有可能抓到期盼已久的、亲近神舟飞船的难得机会。

　　可是几分钟后，搜救车队方向一变竟朝我们迎面驶来——我们和搜救车队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追逐着心中的神六。等我们意识到其其格大姐的直觉和先进通讯仪器以及测量技术的差别后，留给我们的选择只剩下掉头尾随搜救车队前进。事后我们才意识到，草原一望无垠，就算是牧民，把握方向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大概40分钟后，我们的农用车和搜救车队中的吉普车同时抵达了神六着陆点。此时，尽管先期乘机到达的工作人员已经协助航天员出舱，但是除了天上飞的，就数我们最快。一直守候在医监医保直升机附近的严亮，仍然拍到了许多珍贵的画面。有幸见证回收实况的媒体屈指可数，原来云集草原的200多名记者，最后“生存”下来的仅有10多名。同行见面，禁不住惺惺相惜。

　　7点钟，初升的朝阳照亮了草原大地。从着陆点返回其其格大姐的家，农用车只跑了两公里。蓦然回首，着陆点就在大姐家的正南方向，步行不用半小时，我们却搭农用车跑了两个小时。后来通报的消息说，神舟六号着陆点距离预定着陆点仅仅偏差1公里！

　　文/贺信　图/严亮

　　图:

　　终于见证“神六”着陆，贺信禁不住张臂庆祝。

　　手抚猎犬，贺信(右一)看起来和普通牧民差不多，他和严亮一起最终躲过了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