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解文学与政治之关系

　　在经历了推迟颁奖、评委退出等风波之后，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最终花落英国剧作家哈罗德·品特身上。无论在文学领域还是在舆论领域，这都是一个没有过多争议的结果。就文学成就来说，哈罗德·品特是荒诞派戏剧的巨匠，被誉为当今世上最伟大的英语戏剧大师；就拿在民众中的知名度来说，哈罗德·品特不仅因戏剧作品为欧美民众所熟知，其在电视、电影方面的创作和演出活动，也赢得了很多观众；而其获奖的最关键因素，还是他的清晰的政治立场反对伊拉克战争。

　　文学从来就离不开政治，这在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中表现得尤为突出。2004年度获奖者耶利内克，以其鲜明的反右翼立场活跃在本国的政治舞台；2003年度获奖者库切，因为对南非的现状不满而移民澳大利亚……当今世界文坛，单凭文学创作的成就来说，有资格获奖的作家们足以组建十支足球队。瑞典文学院每年从中挑选独占花魁的幸运儿，所依赖的“法宝”只有一个，就是诺贝尔在100多年前定下的遗嘱文学奖赠给“文学家，他曾在文学园地里创作出富有理想主义的最杰出的作品”。所谓的“理想主义”，落实到实际操作上，就是政治立场、政治态度和政治活动。2005年3月，品特接受BBC的采访时说：“过去几年中，我曾在不同地方发表过不少政治演讲，今后我将把更多精力放在政治事务上。我认为，目前的世界现实非常令人担忧……进行抗议的唯一方式就是借助思想、智慧与团结。”而早在上世纪70年代，品特的创作风格就已经逐渐转向了政治剧。

　　对于诺贝尔文学奖来说，无论是今年获奖的品特，还是去年获奖的耶利内克，乃至许久以前获奖的萨拉马戈、马尔克斯等人，他们都是政治的密切参与者。一方面，他们通过自己的文学创作，发表经过深思熟虑的对社会事件、民族、国家、世界的看法；另一方面，他们以自己的文学家身份，通过演讲和活动，对当下世界的具体社会事件进行“表态”，面向公众用简明的语言发表自己的思考，以期对公众有所启迪，对社会有所助益。

　　文学从来不是伊甸园，也不是象牙塔，不是作家们可以躲进去自得其乐的地方，而是立足于当下社会的勃勃生机和暗流涌动之上，依赖作家们的创作和行动，获得存在的价值。一个卓越的文学家，除了需要文学技巧上的训练和表现之外，还需要有对社会的卓越洞察力，能够体察到涌动的暗流并作出预言性的回响，能够把握住社会勃勃生机之所在并给予明晰的支持，能够辨析出事件的真相并勇敢地发出声音。在某些时刻，社会甚至需要作家们承担“参与政治”的责任，而不是听任政治家肆意发表演讲、实施政策。

　　诺贝尔在遗嘱中所表述的“理想主义”，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美丽的童话，而是在现实中如何实行文学对政治的干预。尽管这一以文学为主体的“干预”，面对政治的强力，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这一意义上，恰恰表明了文学对政治的干预，是一具有理想主义的行动。

　　摘编自《南方都市报》10月16日社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