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吃书

　　刘军锋

　　小时候我就养成了不良癖好：边吃饭边看书。常常是家里人都吃完了，我还捧着半碗干饭。因为这个坏习惯，记不清我被拧了多少次耳朵，写了多少保证书。然而写归写，看照看。吃饭时是看不成了，就等父母睡下后偷偷地点起煤油灯来看，第二天早上拿手在鼻子里一挖，指尖一团黑。父母见我是没法可治，急得直摆头，手指着我的鼻尖说：看你长大了

　　其实我清楚，那个时候如此紧着时间看书，并不是勤奋使然，而是没钱买书，而借来的书又急着要还，只好早早读完后好还给别人。长此以往，书倒是读得不少，只是读得够辛苦的，饱尝了自个儿没书的苦头。

　　长大以后，虽然是一直未曾富有，但总还有些吃饭穿衣后的余钱，于是就开始偿还儿时的夙愿，看见喜欢的书必定得买下。买的时候反复告诫自己：要吃书，要以书为食，就一定得好好地读这些书，读懂读透！所以我常在众目睽睽下，很高深地将诸如《理想国》、《存在主义》之类的大本本放到老板面前，大声问：“这几本书一共多少钱？”惹得书店里的漂亮妹妹大咋其舌。一晃十多年，家中的藏书已有三大柜。

　　书买回来，自然是要认真阅读的，要认真阅读，必然要花去大量时间。这时我才醒悟买书其实是件既花钱，又要吃苦的笨头活儿。有客人来，见家中整整三大柜书，投向我的目光中往往是尊崇、敬佩，这让我觉得有些惭愧，我问自己，这些书，你真正读懂读透的，又有几本呢？买不起书的时候读起书来如痴如狂，藏书渐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如饥似渴的感觉，真应了古人那句老话：书非借不能读也。

　　一直以“吃书”为自己的理想职业，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如今我已是要奔三十的人了，却没见自己的职业和书沾上半点关系。好在年龄渐渐地大了，知识、阅历和自制力比从前有了些长进，再回过头来仔细阅读家中的藏书，才惊觉：原来家中竟然有这么好的书。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读过书了，在一字一句的阅读、品味和思索中，我又想起那句话：长大了就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