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百姓“斤斤计较”

　　核心提示

　　买东西缺斤短两，是老百姓最厌恶的事情之一。这又是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块把毛钱的小事，似乎不值得计较。

　　如果有人耐心算一下乘法，结论就会完全不同：包括磅秤、尺子、电表、电话计时计费装置、加油机在内的计量器具，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毫厘之差，将牵动上亿元的经济利益。而医疗、安全领域的计量器具则事关百姓生命安危。

　　电子计量时代的茫然

　　现代计量器具日趋先进，很多实现了电子化，即使“缺斤短两”，一般人也很难及时察觉。

　　今年3月中旬，根据群众举报，执法人员“突袭”了哈尔滨至绥化高速公路呼兰段一个加油站，发现那里加100升燃油克扣4升多，克扣率达到4．5％。国家规定，加油机付油计量结算值和实际值误差不得超过0．3％，而该加油站的“误差”超标十多倍。

　　另一种百姓熟知的计量器具是城市交通监控的“电子眼”，司机们对它的敬畏程度仅次于警察。近来“电子眼”的准确性频遭质疑，根据记者掌握的情况，2005年北京至少有3位接到“超速”罚单的司机，以“电子眼”未经检测、可靠性无法保证为由将交通执法部门告上法庭。

　　计量器具应用得如此广泛，乃至人们常常忘记了它们的存在。比如打电话，人们只关心每分钟通话多少钱，却很少去质疑：多长时间算一分钟？电信公司的计时计费装置准吗？即使每次通话误差只有一秒，考虑到打电话人数之多、通话量之巨大，所差资金也堪称巨额。河南、甘肃等地都曾由此引发纷争。

　　近年来，煤矿瓦斯爆炸事故频发。多数人不知道，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与计量有关。不久前质检总局在全国组织的煤矿计量专项监督检查发现，许多小煤矿瓦斯计配备率低，有些配备了却存在失准现象，井下瓦斯浓度早已超标，却不报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早些时候在召开的全国质监局长会议上，多位质监局长呼吁加紧加油机防作弊技术的研究，目前此类作弊已大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势。

　　中国计量科学研究院院长童光球说，受利益驱动，近年来加油机作弊手法不断升级。较早的加油机是机械的，不法分子的办法是改变大小齿轮的转速比，让计数齿轮转得快，流量齿轮转得慢，达到少加油、多收钱的目的。后来加油机改由电脑控制，不法分子又开始修改芯片和主板的参数。这已是典型的高科技作弊，需要权威检测机构用国际先进技术方能查明，一些地方执法部门感到力不从心。

　　面对层出不穷的新型计量器具，相关科研状况堪忧。如何对“电子眼”进行现场检定，还是一个未解难题。许多“电子眼”装在高高的电线杆上，拆下来检测会影响交通监控，而遥测的误差又太大。对电信交换机和一些新型医疗计量器具的检定也存在技术障碍。

　　计量科研滞后，给国民经济的发展造成了深层隐患。童光球说，世界计量领域正面临着一次重大变化，国际上即将对米、秒、千克等基本计量单位重新定义，国外相关研究已经非常活跃，而我国这方面的工作基本陷于停滞。

　　秤准，人心更要准

　　常被忽视的计量器具，其实牵扯着方方面面的职责和利益，要想管好的确不易。近年来，各地质监部门多次专项整治，“缺斤短两”的现象已有所遏制，但问题仍大量存在。

　　以煤矿安全计量为例，宣湘说：“有的煤矿瓦斯计受检率极低，不到5％，几乎处于失控状态。不少煤矿配而不用，或者长时间不送检，有的还故意做手脚。按要求，瓦斯计应该装在井下瓦斯量最大的地方，可是有的煤矿为了多出煤，故意装在通风口，根本起不到监测作用；有的煤矿私自调整瓦斯计的数值，降低其灵敏度。”

　　黑龙江省质监局计量处处长王凯军说：“一些小煤矿根本不按要求把瓦斯计定期送检，因为这要花钱，检定一次大概100元。而质监部门去检查，矿方又以种种理由阻挠检查人员下井。”

　　我国法律规定，凡用于贸易结算、安全防护、医疗卫生、环境监测4个方面的计量器具，实行强制检定，共分117种。在西方发达国家，列入政府强检目录的计量器具种类要少得多，大量的由社会自行管理，出了问题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宣湘认为，这也是我国的发展方向，但前提是相关法制环境的完善。

　　防止计量作弊，治本之策是加强社会诚信体系建设。社会诚信体系要靠法制来保障，而现行计量法的缺陷已成为制约我国计量监管能力的瓶颈。这部1986年开始实施的法律，在20年后的今天已经不能满足实际需要，一个突出问题是规定的执法处罚力度太小，对利用计量作弊坑害消费者的违法行为起不到威慑作用。

　　根据现行计量法实施细则，对使用不合格计量器具或破坏计量器具准确度和伪造数据，给国家和消费者造成损失的，除责令其赔偿损失、没收计量器具和违法所得外，只能处以2000元以下罚款。

　　“西方发达国家也有计量作弊，但不像我国这样严重，他们对作弊企业处罚得非常严厉，一旦发现，就罚得它倾家荡产。在欧盟，如果查出哪个加油站作弊，就在全欧盟通报，让它在消费者当中彻底失去信誉。”宣湘介绍。③14（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插图李庆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