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湘凡的第12次高考

　　曹湘凡在阁楼孤窗前若有所思。两天后，他将参加第12次高考

　　看到五彩风车，一年只回家一次的曹湘凡特别挂念年幼的儿子

　　曹湘凡的周末被家教辅导课程占得满满的，一堂课大约能得到50元的报酬

　　曹湘凡坦言自己是不做家务活的

　　曹湘凡有时会坐在只容一人的楼梯上看报

　　曹湘凡和爱人共用一部手机，几乎成了他学习之外的唯一消遣■文/周科 图/范远志

　　阳光刺眼，长沙市蔡锷路。

　　在我抵达曹湘凡家之前，我以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能够在如此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里，守着一个8平方米的小空间、一台破收音机、一台电磁炉。

　　在我终于见到他那所转个身都觉得局促、阁楼状的、唯一一扇窗户连玻璃都没有的小破屋之后，满脑子里充斥的，全部是有关他生活的一系列疑惑和不解。

　　严格来说，他的家，即便称其为屋子都显得过于奢侈。

　　确切地说，那不过是个小房间。

　　而曹湘凡，居然和他的妻子，天天挤在巴掌大的地方，每天重复着日常的生活。

　　和其他清贫的人唯一不同，那就是，他已经38岁，参与高考逾18载。

　　“参加高考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当我问及，如此频繁地参与高考，每一次考场历练之后，心态上会有什么不同。曹湘凡表情木讷地回答：“我参加高考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作息生活。”我反问，“那么，对你来说，其实高考的过程并非享受接近理想的过程，而仅仅是，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只是一种惯性？”

　　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默许。

　　在很多媒体盛赞他的执着精神背后，谁会想到，对于这个农民的儿子来说，高考，也许跟种田插秧无甚区别。

　　“45岁后不再高考，因为45岁还没有成功，那人生就再没有希望”

　　曹湘凡说，他会一直坚持参与高考，直到45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说他爱好文学，喜欢写作，哪怕到80岁，也可以继续写他的自传，他的小说。我问他，为什么对于高考和写作，你给自己的时限不同？为什么高考不能如同写作一样只是当成爱好，持续到80岁？

　　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高考当然不同，对一个人来说，45岁之后就没有希望了，如果45岁还没有成功的话。”

　　“照你这么说，其实，你的45岁，是人生庸碌和辉煌的分界线？而高考，实际对你而言，依旧是‘一朝题名天下知’，‘近书者仕’的传统观念？”

　　“当然，高考对我来说，意义就在于会不会成功。为了高考，有几个出版社联系我出书我都没时间写。出书又如何，出本书顶多算个业余作家，完全不能跟韩寒他们比，而且，郭敬明出了书不还被骂是抄袭么？高考就不一样，一旦考上了，尤其是名牌大学，那就成名了，成功了。”

　　“大学是崇高的象征，高考是一个仪式”

　　我问及老曹，“这么些年来，随着高校扩招，高等教育的质量已经逐年受到质疑。如今的大学，早已不是以往那单纯圣洁的象牙塔，而包含着更多。即便是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学’这个字眼在你心目中的图腾意味？”老曹说：“丝毫没有。大学在我来看依旧是神圣的。而且，我还跟一些省委领导们提起过，要在湖南办一所综合性的文科大学，湖南人就是应该更强化精神的追求。”曹湘凡常提及自己接受过多少次采访，见过多少个领导。

　　□记者手记

　　究竟应该怎样客观地看待老曹的存在方式？

　　离开老曹的家，我一直在想。

　　他不是范进，他不会一朝中举狂喜而殁。毕竟他没有范进的执着和激情。

　　我曾经问他，如果用一个动词来形容你如今的状态，会是什么词。

　　他回答：“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