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之战

　　图为耒阳水文站的职工们在测监水文数据。刘和平 摄

　　本报记者 金中基 赵成新 通讯员 刘和平

　　“碧利斯”袭击湘南，耒水一天暴涨10米多。耒阳水文站，成了汪洋中的一座“水文孤岛”。

　　电断了，水断了，粮断了！洪水淹进站房2米多深，测报仪器无法运作。耒阳水文站职工死守“孤岛”，与洪水激战三天两夜。

　　疲劳，饥饿，凶险，全然不顾。这支“水文尖兵”，在滔滔洪流中抢测出来的宝贵数据，通过仅存的一部报汛电话，从“水文孤岛”上及时传送出去……

　　汪洋中的“水文孤岛”

　　一夜的暴雨。桀骜不驯的耒水，顿时浊浪滔滔，水位猛涨。最快时，一小时涨了2米。谁见过这么大的暴雨，谁见过这么大的洪水？

　　洪水跳涨。“老水文”耒阳水文站站长李铨铨心生忧虑，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样的大水呀！”15日一早，立即打电话给衡阳市水文局局长刘玉辉。

　　耒水告急，事不宜迟。正在安仁指挥洪水测报的刘玉辉接到电话后，火速赶往耒阳。

　　耒水，是湘江的一级支流。下辖三个监测点的耒阳水文站，是耒水的水文控制站。这里的洪水水文数据，不仅事关耒阳市区几十万人的安危，也直接影响着整个湘江流域的抗洪决策。

　　一到耒阳，刘玉辉与李铨铨紧急商量抢测洪流的方案。李铨铨、郭红成、屈敏、谭燕芳坚守耒河监测点，周建新、施冬琦共守操箕潭监测点，刘显志一人驻守欧阳海监测点。

　　当天下午，耒阳城多处道路被洪水淹没。凭直觉，一场恶战已经来临。刘玉辉赶紧要司机到耒阳城里去买点干粮，以备急用。可就在此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车子刚刚驶出水文站通往城里的惟一通道时，大水冲倒了路边的围墙，进出道路受阻。紧接着，供电中断。

　　17时，洪水漫进站房，一楼进水2米多深。二楼是水文测报的指挥部，附近一些来不及转移的居民，还有10多条猪也成了这里躲避洪灾的“不速之客”。

　　站房建有围墙，外面是水，里面也是水，大门又被一辆大卡车挡得死死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紧急赶来救援的冲锋舟无法靠近，生活物资供应失去来源。

　　一片汪洋中，缆道房、水文站房、测船，彼此不能呼应。水文站房是一座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两层楼房，人们担心随时被洪峰冲倒卷走。

　　但是，这里监测着整个耒水的雨情、水情，如果一旦中断报告，那么会给整个抗洪抢险工作带来极大的被动。水文战士坚守阵地，奋勇当先，及时测流报汛。从15日开始，三天两晚，他们未进一滴水、一粒米，一身泥水与汗水，仍然坚守在岗位。

　　耒河监测点成了“孤岛”。操箕潭、欧阳海监测点也成了“孤岛”。镇守操箕潭的周建新和施冬琦在缆道房被洪水冲毁时，就进行人工观测，自己打水尺桩观测水位，利用天然浮标监测流量。三天两晚，他们共观测水位50次、雨量15次，浮标测流11次。欧阳海监测点的刘显志，至今坚守岗位，没有回到“大本营”。

　　风口浪尖的“一叶小舟”

　　耒阳水文站供电中断后，最大的问题是缆道房不能工作。这样，测量水流速度和流量的设备就无法在缆道上启动运行。洪流百年难遇，数据十分宝贵。刘玉辉决定，紧急改用测船测流。

　　咆哮的耒水，就像是一条暴戾的巨龙，兴风作浪，险象环生。可是，这艘标有“湖南水文”字样的测船锈迹斑斑，已有四年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了，乘船出行凶多吉少。

　　15日18时，雨仍然下个不停。站长李铨铨把自己钱包等物品取下，拉上水性好的职工郭红成，游上风雨中飘摇的测船。李铨铨这一走，心里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洪峰汹涌的耒水，河面一下由238米扩展到500来米。风中、雨中，两人打着手电筒，在一个接着一个漩涡的河面上测流。测船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被急流吞噬。李铨铨在船尾，紧紧抓住船椽，靠双腿来把舵。郭红成在船中，一手摇着带有50公斤铅鱼的铰机，一手记录测流数据。一叶扁舟，飘摇在雨夜暴涨的耒水河。

　　一道亮光闪过黑夜，一艘冲锋舟开了过来，救援官兵发现了他们，大声呼喊：“这里很危险，赶快上船！”李铨铨却说：“我们是耒阳水文站的，不能离开。你们去救别的群众吧！”

　　一个断面需测13线，每线又要测3个点。在正常水情下，完成一次流速流量监测需要半小时，他们这一趟却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第一次用船测流成功。16日凌晨，郭红成、周建新又与先期赶来站里支援的衡阳水文局职工姜琳上了船，接力抢测。

　　草、木头、树枝……一个个漂浮物排江而下。测船左躲右闪，劈波踏浪。突然，一个浪头冲来，洪水挟裹着一个被冲垮的完整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测船，船体发生了严重倾斜，船舱刹那间进水了，正在专心测流的职工一个踉跄，险些被抛下了船。幸好撑船的郭红成，有着丰富经验，迅速摆正舵位，使得船体恢复平稳。很快，新的险情又出现了，过河索滑轮在离左岸40米处被卡住，测船靠不了岸了！

　　船上没准备食品与水。姜琳身患糖尿病和甲亢病，饥饿对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几次晕倒在测船上。耒阳市防指紧急救援，调来冲锋舟，一起排除了测船的险情，把姜琳抢救上岸。

　　姜琳下船后，离退休只有十几天的衡阳水文局职工伍先宏经验丰富，主动请缨上测船。他一上去就没有下来，直到洪水退去。

　　“湖南水文”测船，耸立于洪流里，是那么的惊心动魄！风口浪尖，一叶扁舟，一个手电筒，水文战士冒着生命危险，顽强地记录耒水历史上最大洪水的全过程。

　　真情流淌在“生命绝地”

　　在停电、缺水、断粮的艰难处境里，耒阳水文站的职工和增援的同志团结一心，互相关爱，抗击洪水。“生命绝地”流淌着真情，充满着爱意。

　　洪水无情人有情。到16日早晨，大家都已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这当中，他们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口食物。站长李铨铨和女职工谭艳芳翻箱倒柜找食品，终于找到了几块以前吃剩下的饼干。虽然饥肠辘辘，大家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推来推去，谁也不忍心吃下这在平时难得一顾的食品。

　　李铨铨上船到洪流中测量时，发现站里的屈敏早已上了船。李铨铨连拉带骂地硬把他赶下了船。同行的郭红成不解：“为什么只要两个人去测流，多叫上一个人不是多一个帮手吗？”李站长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他年轻，日子还长着。”

　　谭艳芳是耒阳水文站惟一的女职工，丈夫施冬琦也是水文站的职工。这次洪水期间，她在耒河监测点上，丈夫在操箕潭监测点，7岁的小孩寄养在别人的家里，一家三口分散在三地。

　　洪灾发生后，监测点之间的通信全部中断。谭艳芳负责水文站的接发报文，她每隔1个小时要向防指报告最新的水文数据，还要回复群众打进来咨询水情的电话。她也想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丈夫工作的监测点是耒阳市遭受洪灾最严重的地方。儿子发高烧，她却回不来。她每天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能平平安安。17日，洪水消退，在站房坚守了三天两夜的谭艳芳，急匆匆回到家里。一见面，孩子问：“妈妈吃饭了没有？”此时，谭艳芳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15日16时30分，耒水出现83．38米的洪峰水位，流量达7030立方米每秒。水位超过历史最高水位2．34米，洪峰流量百年一遇。而水文战士预报的水位，与实际水位仅仅只差0．02米！预报之精确，令水文专家惊叹！从15日至17日，在与洪水搏斗的三天两晚，耒阳水文站共测流70次，拍发水情信息99次，回复各类服务电话500多个。一个个跳动的数字，凝聚着水文战士的心血、汗水和意志。

　　当耒阳10多万灾区群众得到及时转移，当洪峰平稳通过湘江全线，人们说，耒阳水文站的职工在抗击“碧利斯”中立了奇功，称他们是“孤岛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