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肯为“土飞机”的蓝天权上书

　　媒体思想之李方专栏

　　浙江农民徐斌开着自造的土飞机上天转了一圈，民航监管部门认定非法。我看了一下相关议论，有些人说民航当局这是扼杀民间创新精神。呵呵，在我们国家，改革啦创新啊这些词汇历来都含有政治正确性的，凡事上升到这个高度，就跟“爱国无罪”一样，没话好讲了。因此我倒觉得，首先要弄清楚，徐斌是在搞创新，还是纯粹的冒险。

　　其实以前别人造飞机的时候，专家已经给出了比较有说服力的解释:在像飞机制造这样高度成熟、高度专门化的产业领域，任何个人都已经没有再发明创造的余地。这话可能稍显绝对了一点，但是你看看，徐斌飞机的发动机是网上买来的，座椅是汽车上拆下来的，其他大致可以想象，恐怕蹦不出专家定性的手掌心去。别的不论，就说空气动力布局，各国各大公司百年来投入不知多少，千锤百炼的结晶，绝不是单个爱好者可以融会贯通的。

　　因此徐斌造飞机纯属个人冒险，非要拉上科技创新来说事，并不公道。既然是个人冒险，除了我愿意，就还要考虑一个公共安全问题，那么民航监管部门拿这个来压他也无可厚非。法律怎么说暂且不论，我们不妨想想，自己造飞机跟自己造汽车在性质上有多大差别，是不是你自己造一辆汽车就可以开到路上去？别说轧着人，轧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吧。自己造架飞机上天其实也是一样道理。

　　但是，民航部门罗列了一堆安全理由，第一条是妨碍驾驶者本人的安全，这就比较搞笑了。他愿意玩命，恐怕你还真管不着，否则漂流的、飞黄河飞长城的都得管。只要他碍不着别人的事，你就只能劝，搬出法律来管恐怕还真得问问老祖宗们的立法本义是什么。

　　分歧恰恰在这里。可能徐斌觉得自己找个没人地方过把瘾，死活都算自己的。而民航部门认定整个天空都归它管，的确比地上只管道路的交通部门霸道多了，让人本能地觉得不爽。不过这事也分两面说。你攒辆汽车在自家后院爱怎么开就怎么开，拔树倒屋都没人理你。问题是开飞机这事不成，自家后院没这么大，而且土地是国家的，你就算有钱买一个能开飞机的后院怕也不成。但是另一方面，交通部门也只管到道路，凭什么民航部门把整个天空都管了？这里边的确存在不公道的地方。立法这东西啊其实也有学问，立法者特别是行业立法者本能地都想扩大自己的权力——呵呵，这回你意识到了吧，民航部门趁我们懵懵懂懂的当儿就把天空全划给自己管了。为什么说懵懵懂懂，这也好理解，都说立法需要制衡需要利益博弈，可是当初制定民航法以及相关条例的时候我们博弈过吗？大概也都是人同此心，鸡毛还想飞上天啊，它爱怎么定就怎么定吧，管天管地说管得宽其实也管得不着边际。可是现在矛盾终于显露出来了，当有人觉得我有上天飞一圈的权利时，它偏偏站出来说你没有，你冒火不冒火？随便想想也是啊，偌大天空竟没有我立锥之地！怎么琢磨也怎么觉得这事儿说不过去。

　　但这是现实。法律还真在那儿呢，不遵守怎么行。徐斌我看是没脾气了，一个人怎么跟法律叫板。除非将来出了千百个徐斌，都造飞机都想上天试飞，成气候了，就可以抱成团要求修改法律了。现在其实也还有一招，那就是徐斌顶风作案重返蓝天，把事闹大，争取公众支持。不过我觉得效果恐怕不会很理想。五位博士肯为孙志刚案上书，不知几个博士肯为徐斌的蓝天权上书。

　　(作者系资深媒体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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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