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和平：我变不成“文”和平

　　本报综合报道

　　14年前，开封发生特大博物馆馆藏文物被盗案，被盗文物价值6亿元。此案当年被国际刑警组织认为是世界十大要案之一。时任开封公安局局长职务的武和平亲自指挥破案，轰动全国。

　　1983年，武和平发表小说《血案疑踪》，这部畅销书前后两次印刷共40多万册，还曾被北京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

　　日前，武和平的最新长篇小说《掩盖》上市，20年前曾制造出畅销神话的武和平希望新书同样能受读者欢迎，对武和平要变成“文”和平的说法，他表示自己在文学上刚起步，尚属业余作者

　　武和平，1951年生于河南开封，山东沂水人。下过乡，务过农，当过村官、教员，任过公安局长、党政官员。从警三十余载，亦武亦文。长期从事犯罪学研究，形之于理论有《大治安》、《黑社会犯罪新论》，诉之于文学有长篇小说《血案疑踪》。1994年以真实警察身份出演电视连续剧《九一八大案纪实》。一具被浇筑在礁石中的尸体引出了6年前的矿难，公安人员围绕一艘神秘的采金船展开调查———《掩盖》写了一个有关矿难和各方势力竭力掩盖真相的故事。小说没有简单停留在一起矿难事件的侦破层面，而是藉此揭示了中国日益严重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现象，以及黑社会性质组织现阶段的内部运作特点———已经完成原始的资本积累，开始购买权力向政治渗透。

　　为证明警察也能写小说

　　一积累就是20年

　　笔者：时隔20年了，为什么会重拾笔写这样一部小说？

　　武和平：我很早就有一个梦想，想写故事。当了警察后，有人说，武和平当警察还能写成小说，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我就冲着这句话，跟写作较上劲了。我这个梦一直在延续，始终有一个十字路口在我面前，一方面我想做一个有实践经验的作家，如果做不了作家，我就做一个有写作能力的实践者。而且我始终把文学的梦看得最长远，因为这是我重要的精神生活。

　　笔者：所以大家都说武和平要变成“文”和平。

　　武和平：变不了。我个人认为，自己在文字方面，是刚刚学步。这不是客气。20多年前，我就想继续写，但是写不成。因为那时候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晚上都是一两点睡觉，根本没有余力。怎么办？就开始积累素材，做卡片，现在笔记本和卡片就是我的小宝库。所以我有这样一个爬坡的过程，有人曾经问我，你写多长时间了？我说，我刚刚3岁，蹒跚学步。这部作品我是战战兢兢交的稿，改了两年，很笨拙。

　　警察就是黑白之间一堵墙

　　小说要往深处开掘

　　笔者：警察是不是有一种共通的意志，就是坚守着精神阵地。

　　武和平：没错。我常常形容我和我的战友就好像黑白世界之间的一堵墙，我们每天面对的是黑色的事件、带血的匕首和黑洞洞的枪口，身后就是光明的世界。我们每天都在面对着罪恶、巨大的诱惑和冲击，在黑白世界的前沿，不免成为一个健康带菌者。

　　但我们致高的追求，就是忠诚。

　　1992年9月18日在开封发生的那起特大馆藏文物被盗案，罪犯很狡猾，踩过三次点，看好了地形，作案时用红布包住了八个红外线报警器，一个雨夜盗走了博物馆的69件国家一、二级文物。

　　那时我担任开封市公安局长不到半个月，当即立下了军令状，不能破案就辞职。

　　破案后新华社发了通稿，引起了中央台的关注。中央台通过公安部找到我们，想把这个事件拍成纪实电视剧，这样，我们“9·18”大案侦破人员就参加了电视剧的演出。

　　从“9·18”电视剧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转变。开始改作宣传工作，一直到现在。那之后的十年来，我一直致力于调查研究和犯罪学研究。过去我们讲怎么能抓住犯罪分子，用我的话说是怎么抓鱼；后来我发现不行，应该研究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鱼。

　　我研究黑社会形式组织犯罪有七八年，发现黑社会这种犯罪在各种犯罪中都是处于宝塔尖的位置。我认为真正的黑社会犯罪我国现在还达不到，很多地方仅只是黑社会犯罪性质组织。黑社会犯罪是犯罪的社会化形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是个小社会，经济上富可敌国，文化上有自己的帮规，政治上可以寄生到这个社会里，还有自己的领地，自己的武装暴力。

　　这部小说我试图往深里开掘，黑社会形势犯罪组织是怎么出现的，土壤和气候是什么。社会要前进，经济要发展，在这个跨越过程中都跃不过一个坎，就是犯罪的因素在增多。社会原来的结构和现在的结构不一样了，犯罪主体增加，客体增加，但是犯罪的控制力没有改变，那么犯罪就会增多。

　　纪实风格电视剧走偏了

　　纪实应该重在写人

　　笔者：一般来讲，纪实的东西可能会更震撼，这部作品并没有采取全纪实的方式，而是以小说的形式表现，是不是在写作的时候有所考虑？

　　武和平：纪实风格电视剧在后来的发展过程当中，是稍微走偏了一些。比如有些片子就把警察办案的原生态和犯罪分子行凶的惨烈镜头都给推上去了。

　　按理说，纪实并不是纯纪实，我认为这种纪实是拟态的纪实，是高于生活的一种纪实，但是有人会在创作的过程当中，把握不够，他就进行了自然主义的展示———这样对人类审美的展示效果就达不到了。作家应该有责任感，不应该为了追求刺激而去展现这种黑暗的东西，强刺激性的、有卖点的、媚俗的东西。我觉得现在很多纪实体作品，所要表达的艺术指向别人不知道，只能了解大概的故事梗概。其原因就在于它没有写人，没有写时代精神。艺术有它的社会功能，一个作家要讲他的社会责任感，他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要结合起来。现在这类作品也在反思，我觉得这是一个提高的前奏。

　　笔者：你对《掩盖》最满意的是什么？

　　武和平：我觉得是写了人的多重性，而不是扁平化。这种多重性表现在我的正面人物都不是高大全。警察的生活特别丰富。比如男一号曲江河，就是个有缺点和失误的警察。基本上我的正面人物都是有缺点有失误的。曲江河姓曲就是他太像黄河了，九曲连环，但还是个江河，还要往前走。他有个座右铭，叫“一意孤行”。他的目标是一个，而且是孤行，是刚毅和孤独地前进。他不怕孤立，就认准一个目标———忠诚于法律，任何牺牲都不怕。但是他表现出来有警察的智慧和狡慧，有点小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