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房奴

　　徐四春（浙江省衢州市）：

　　走入“围城”以来，一直辗转作战，从两人世界到一家三口，士兵不多，战线很长。盼房子、想房子，“房子”两个字好似葵花宝典的口诀，时时吊在神经末梢。

　　终于，在迫切想房而尚未想疯之际，把房子想来了。虽然是位居顶层，但想到从此

　　房子不大，墙是毛体、地是粗坯，因而最最基本也得把这两点弄平整才算一个居处。

　　第一个请来的是位年轻师傅。“两个壁橱要包一下，三扇窗子要做纱窗，厨房的煤气灶板下装个门。”小师傅冷静地听我先生说完，低头思考了一下说：“或许你经济上不宽裕，但一般来说墙、顶、地板、家具一应俱全的工程我才承接，如果只是做零星活，我时间上耗不起。”他说得一针见血，但表达上委婉有礼，先生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双方握手告别。

　　第二个师傅年纪大些，他倒不嫌零碎，来了便开工，并无闲话。但是日后朋友们来参观新居，看我们把“家”简化到如此地步，个个摇头慨叹。我和先生在搬进新居后最初的那段时光，日日聆听来自各方的关怀训示，心情也难免有些起伏。一个无法对朋友们表白的事实是，即使这样简单地布置新居，我们已经财力两罄，几近赤贫了。好在先生和我都是能随遇而安的人。看邻居们大兴土木，把新居搞得面目全非又豪气逼人，我们仍能保持内心平衡，过自己的简单生活。

　　某个天高气爽的周末，与两位朋友相约去郊游。一早三下五除二整好居室卫生，快快出门。到了Ａ君处，Ａ君正跪在地上擦地板，见我进去，头也没抬地说：“请稍等，Ｂ君也得晚些来。”

　　靠在沙发上，静静等候，只见她先擦完客厅的地板，又奔波在楼上楼下好几个房间除尘，易门进出时，必换鞋而行。她手脚敏捷而不出差错，我却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就说：“住家嘛，何必搞得这么复杂，让自己好辛苦。”Ａ君一边干活一边回答：“房子啊，不装潢则已，既已装成这个档次，若不仔细收拾，岂不糟蹋？”

　　及至与Ｂ君照面，一问方知，其整个早晨正与Ａ君做着同样的工作。

　　当晚，在自己简洁如白描的家中席地而坐，冲一杯淡淡的香茗，悠闲地看杯中叶卷叶舒，心中暗想，时下称按揭买房者为房奴，但相比豪华装修了房子来服侍，三百六十五天轮流转的劳役，比月月还贷更让人感觉像个终身长工。好在我是自己房子的主人，没有将它宠到喧宾夺主，被它使唤成奴隶。⑤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