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去攀英雄山

　　英雄山，济南名山。

　　初冬时节天乍冷，忽有念想：到英雄山去，去看看初冬的英雄山。

　　于是，就在星期天的早晨，去攀英雄山。

　　攀山，从山之中麓开始。晨曦方现，但在山脊的遮挡下视野还是有些灰蒙，而此刻攀山的人已经络绎不绝。顺着林间山路上行，先是一段坡路，不久就是陡陡的石级了。突然，一个身影挡路，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棵松树，体干约有手腕粗细，根植于山路中央，很有些孑然独立的意思。恰有些累意，就扶树喘息，内心却倏然生出一些感动：小小松树竖立于此，不知有多少攀山人曾经依附于斯止步停歇，斯乃功德大焉！

　　山腰传来呐喊声：“啊——啊——啊——”“依——依——依——”上山听涛是一件快事，没有涛声，听伶人练嗓也有意思。

　　再往上，路更陡且有些曲折，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而身旁却有一对老年伉俪健步超越，心下不服，随后紧跟，看着就要追上，便觉眼前一亮，原来，已经攀到了山顶——英雄山由四里山、五里山和马鞍山三峰组成，这里是五里山之巅，乃英雄山最高的地方。

　　山顶有风，虽已入冬，风却不算很冷，吹在身上甚至有些爽意。太阳光照，满山绿色更显青翠，人也被照得暖烘烘的。微风、旭日、翠绿，还有阳光的温暖，攀上山顶的感觉真好。

　　远眺，忽然就有了“登高下视古齐州”的心悟。真的，从这里极目，虽然说不上“一览众山小”，但济南的景色却可尽收眼底：东南，青山连绵，翠峦逶迤，整个都是翠绿山峦的世界；西北，街衢纵横，车流如龙，一派繁华都市的貌相；往北远望，标山、药山、华山、卧牛山……山头隐约，这是著名的济南古景“齐烟九点”了……

　　忽然，一簇红叶映入眼帘——一棵枫树跻身于树林中，叶红如胭，煞是好看。就想起了清代著名诗人王苹。古时候这一带山上生长着许多枫树、栌树，一到秋冬，它们的叶子就通通红起来，于是原本翠绿的山岭，就变成了一团红霞。据说王苹特别喜爱这山之霞色，就在山下修建了别墅，起名“赤霞山庄”，移居于此，并作《秋居赤霞山庄感咏》诗：“柴门寂寂夕阳横，满地蓼花野永明。黄叶下时牛背晚，青山缺处酒人行。”如今诗人已去，眼前的枫树却是叶红依然，也许，它还记得当年诗人对它的喜爱吧。

　　沿原路下山，中途左拐，走一条山脊路，稍费气力就来到了英雄山主峰四里山。

　　四里山，自古就是济南的一座名山，史上济南人就多爱在此攀援游玩，明代文人许邦才曾有《九月于麟招登四里山》诗记之：“新诗忽自故人来，令节黄花初发醅。城外青山城里见，篱边那忍独徘徊！山头对酌夕阳斜，下见湖城十万家。賸有登高酬令节，何人正不负黄花！”秋高气爽，夕阳辉映，黄菊铺地，许邦才应当时的济南名诗人、《沧溟集》的作者于麟之邀，“九九”登高来到这里。两人山头对饮，边饮边说，边说边笑，指指点点，醉眼朦胧中，缥缥缈缈“下见湖城十万家”。

　　当年诗人与友人对酌的地方在哪里呢？

　　人民英雄纪念塔巍峨屹立，直矗云天，塔周是众多休闲的市民，他们在健身，在谈笑，在放风筝……

　　白驹过隙，四里山旧貌新颜。

　　顺着一条仿古的长廊，最后来到了英雄山东峰马鞍山。

　　较之四里山、五里山，马鞍山显得更有些陡峭，特别是南侧的山崖，岩石凹凸，很有些险峻，但这里却与东面的千佛山直面相对。“城头清晓日瞳瞳，环耸群峰气象雄。”诗原是说的千佛山，可其实这马鞍山——不，应该说这英雄山，在初冬济南的大地上，不也是“环耸群峰气象雄”吗？

　　有人拿望远镜朝山下看：“大明湖在哪里？”他们不知道，随着城市建设的不断发展，在这山上，已经看不到大明湖了。

　　然而湖不可见山可见——很想告诉他们，世人赞济南，说“一城山色半城湖”，这英雄山诸峰，就是济南秀美山色的一部分。

　　□韩天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