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遇到旧人

　　那天，不期然撞到了旧人。

　　一个人怀揣着刚到手的稿费去买今年最新流行的靴子。在脚伸进靴子的刹那，忽然看到了他，他也在挑选一双高腰的女式靴子，样式，居然同我的是一模一样。呆呆地看了彼此几秒种，他笑了，“想为我妻子买一双靴子。”

　　原来，他已然结了婚，想必一定幸福吧，不然，为什么看到他时，他脸上有那样明媚的笑容？

　　我也笑，问他，“她个高个矮？”

　　“不如你高”。他说。

　　“那不要穿太高帮的靴子吧，整个人会显得头重脚轻，只显出一双靴子来。”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心无城府地为他出着主意，然后认真地为他当着参谋，我为他选了一双棕色小鹿皮带流苏镶钻的小靴子，这种乖巧的样子适合那种小巧的女孩子。

　　两个人，居然和卖家讨价还价起来，最后都买了靴子。他执意要付我的账，我谢了他，因为分手后，他不再是我什么人——虽然我曾为他买的口红颜色不对和他闹，虽然我想吃一碗热的牛肉面就让他半夜带我去吃，虽然我曾那样地撒娇使性，但现在，他是我什么人？三年之后再见，早就不是去年人，早就泪干春衫。

　　都笑了，他问，“过得好吗？结婚了吗？”

　　我摇头，然后又点头，那一点点难过又浮上来，还是怕他看我落魄，其实没有，我不是那个整天嚷着要爱情的小孩子了，就像我从前喜欢看那样伤情的爱情故事，比如徐志摩陆小曼断翅之爱，比如张爱玲胡兰成空留余恨，但后来，经离了分别与碎裂，我更喜欢看胡适与他小脚的妻子如何最终走到老，喜剧收场的故事总让我心里暧意盎然。

　　所以，他提出去喝一杯茶时我没有拒绝。不是要重续前缘，也不是要和以前的旧人怎么暧昧，我们看着外面春天的阳光，喝着菊花茶，说着单位里的人和事，说着发多少奖金，说着与我们曾有关联的人和事，也说着他新婚的小妻子，好像我们是多年的旧友。

　　想起张艾嘉唱的那首足以让人泪湿的《爱的代价》——就把他当做老朋友吧，也让我思念也让我牵挂。

　　如此心平气和，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当初的哭哭闹闹是因为爱情，如今的心静如水是因为不再爱，所以，能平静地谈着过去。

　　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去了，我们握手告别，在我扭转身的时候他忽然说，“以前，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多原谅吧。”我背着身子，心里一热，又往前走，他又叫了我的名字，“还有，如果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尽力，好吗？”

　　不想流眼泪，因了他最后一句话，还是湿了眼角，我转过身来，慢慢走近他，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是的，我没有看错他，他是这样一个大度而善良的男人，而这样的善意的一个拥抱，他是值得的。

　　有的时候，喜剧收场，同样让人泪湿。 雪小禅

　　网络编辑：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