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天天春运趟趟超员

　　1462/1461次列车小档案

　　■名称：上海－北京，直达快车

　　■车型俗名：绿皮车

　　■核心竞争力：价格便宜、停靠站多

　　■单向车程：20小时49分

　　■价格：硬座全程87元

　　■停靠站点：上海、昆山、苏州、无锡、常州、丹阳、镇江、南京、滁州、蚌埠、宿州、徐州、枣庄、邹城、兖州、泰山、济南、德州、沧州、天津西、北京。共21个大小车站。

　　8节硬座车厢，定员1081个人，可通常硬座乘客要超员50%，最多的时候超100%，记者跟1461次列车的这一次，恰逢这趟车的淡季——12月，平均超员20%。

　　超20%是什么概念？跟着28岁的列车长李鹏毅巡视完一个“单程”，记者已是背心汗湿，气喘吁吁。

　　“你们运气真好”

　　12月19日下午4时12分，无锡火车站。

　　1461次车预留的2号车厢突然“炸开了锅”，编织袋和皮箱在人们头上脚下舞动，无数双手奋力抢占一个个行李位，喊声、争执声、婴儿的哭声，乱成一片。

　　外号“小李车长”的李鹏毅居然回头一笑说：“你们运气真好，今天人少。”说完一头扎进人堆里。记者来不及吃惊，赶紧快步跟上。

　　“这个大包，谁的？挪上去。”才走两步，通道上便见“拦路虎”，一只及膝高的方形编织袋横在座位边，占去大半个通道。指挥“编织袋”上了行李架后，“小李车长”继续朝前“跋山涉水”。

　　“挂在衣帽钩上的衣服，注意不要放钱和贵重物品。”听到“小李车长”的话，衣服主人连连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

　　前方，乘警李根宝正在引导乘客摆放行李。要保证行车安全，行李架放置规范是重要指标。

　　“这是谁的？全部拿走。别的乘客还怎么洗脸。”通道两侧的两个洗脸处，已全被行李占领，洗脸台被深深“埋”住，台前堆着的行李上，一名农民工正“高居其上”。

　　巡视间，“小李车长”不停地说：“请让一下，请让一下。”

　　号称“劳务工专列”

　　晚上7时许，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坐在餐车里吃晚饭、聊天、看报。另一位列车长是57岁的李志春，外号“老李车长”，捧着一杯热茶，跟记者聊开了。他说，这是京沪线上唯一一趟慢车，号称“劳务工专列”。

　　那春运时会挤成什么样？“春运？我们这趟车，365天，天天都是春运。”

　　长期超员严重，服务水准怎么提高？跑这趟车的6对12个列车乘务组，只能给指标“排排座”。保证行车安全、旅客财产安全和人身安全排第一位，整洁卫生、保证热水只能暂列第二。

　　当然，“天天春运”积累了不少“独家秘笈”。记者返程时乘坐的1462次列车列车长奚春传授了一招：以前乘务员放踏板前，要先拉一只扳手，现在不用了，因为现在车厢地板与站台平齐。但常有背着大包的乘客上车后，行李拉到扳手，他倒是上去了，扳手一拉，踏板盖弹起来，后面的乘客一脚踏空，摔伤了。

　　奚春说：“遇见次数多了，知道是这么回事，就特制了一些木楔子，把扳手处顶死，以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价格便宜停靠站多

　　夜间11时45分许，记者来到6号车厢，有学生模样的乘客捧着本杂志靠车厢站着，但大半乘客已经睡着。

　　“这趟车，什么时候去买，都只有站票！”坐在车厢一端的乘客孟繁星压低声音，激动地说。这个座位，是人家下车后，他才坐到的。

　　这趟车连接劳务工输出大省安徽、山东、河北和劳务工输入集中地北京、上海、苏州、无锡等城市，来自河南等地的劳务人员也经常乘坐这趟车中转。一年当中，几乎没有一天不超员。

　　为啥如此受青睐？“价格便宜、停靠站多呗。”

　　孟繁星从江苏无锡到山东兖州，12个小时只需45元。每年春运、农忙，他要往返于家乡和打工地点2次，坐4趟车。有时还要回家办事，这趟车当然是首选。

　　对服务有什么需求？孟繁星说，他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这时，一位坐在地板上的男乘客抬起头疲倦地说：“最好多加一趟这样的车，卫生、安全、服务等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焦点关注】“绿皮车”的特色服务

　　茶壶哥

　　“请让一让了啊！小心烫着！”32岁的曹梅林一路高声吆喝，推着餐车，车上放着一只大茶壶，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蓝色棉布，能看出，蓝布下还包着一层白布。两层布已经湿透，壶嘴处冒着丝丝白气。他要把这壶开水灌到车厢另一头的保温桶中。

　　到了夜晚，曹梅林的“表演”更加精彩——推车不方便，他只能双手拎着这只装满开水的茶壶，从人群中见缝插“壶”，一路“挪”过去。他干这行已经10年，却“越干越怕”，生怕哪一次不小心，把乘客烫伤。

　　车厢塞满人时，怎么办？曹梅林就盼临时停车，车一停，他就赶忙灌满一壶开水，费力地搬下车，从下面送过去。

　　吹“黑哨”

　　如果听见别人说吹“黑哨”，“资深”乘警李根宝总是“顽皮”地笑起来。其实，这个“黑哨”，说的是他脖子上挂的一只黑色塑料哨子。

　　苏州站到了，车外的乘客迫不及待朝前涌。李根宝站在车门内吹响哨子，哨音立刻吸引了涌动的人群，大部分乘客有片刻的安静。李根宝借这个空档，下了车。

　　大手一挥，“排成一列，凭票上车。”李根宝硬是用身体和双臂，把挤成一团的人，“捋”成了一条线。

　　于是，最先上车的是抱着婴儿的妇女和老人。“谢谢叔叔。”一名妇女抱着儿子走进车门时，感激地教儿子这样说。这时，李根宝的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焦点链接】“绿皮车”车厢里的短剧

　　时间：夜间11时许

　　场景：烟雾迷漫的车厢内拥挤不堪，无座的乘客或站或坐在通道上打瞌睡，地上丢满瓜子壳、果皮。

　　乘务员提着扫帚、簸箕上场。

　　乘务员：请让一让，抬抬脚，(对坐在地上的乘客)请站起来让个路。

　　他一路走，嘴里一路打招呼，在人堆中挤着，一步步艰难行进。

　　乘客甲(抱怨)：这么晚，扫什么扫，大家要睡觉。

　　乘客乙：早点不来扫。

　　(旁白：夜间扫地，是乘客与乘务员的最大矛盾之一。要想减少清扫次数，需要乘客把垃圾袋装，便于收集。)

　　乘务员(扫完，回头一看，又丢满了。无奈地叹口气)：刚扫干净的地，请大家注意保持一下。

　　不多时，列车长上。一看遍地垃圾，眉头皱起。

　　列车长：怎么不清扫？

　　乘务员(小声辩解)：刚刚扫过，他们又丢，我有什么办法？最多只能保证扫地时，我身后5米是干净的。

　　(画外音：谁不想坐在干净的车厢里？在这趟车上，要做到这一点，难。)

　　“特快列车上，电一插，自动烧水。”曹梅林说，“‘绿皮车’只能用煤烧水。”

　　1461次列车尽管超员，但车厢内秩序井然

　　特派记者雍榕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