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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含义的又一种新解读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2月24日00:16 新晚报
实习生 刘文婷 本报记者 张育新 哈尔滨,一个只有百年历史的城市,城市名称的含义却扑朔迷离。先后有过“晒网场说”、“阿勒锦说”、“人名说”、“荣誉说”、“羊肩胛骨说”,最后定格为“天鹅说”。最近,哈尔滨日报新闻研究室主任赵力先生,在通读《吉林通志》等历史资料的基础上,提出新的“官渡说”,作为一家之言—— 百年哈尔滨 地名含义扑朔迷离 在中国大城市中,名称含义如此扑朔迷离的,只有哈尔滨。 赵力先生是地方史研究的专家,一直关注着哈尔滨地名的争论,并提出了自己的“官渡说”。 据赵力先生介绍,把哈尔滨地名弄得扑朔迷离的“罪魁祸首”,是俄罗斯采矿工程师阿奈鲁特。这位对满语一无所知的沙俄殖民主义先驱,在他1898年出版的《1896年吉林下航记录》一书中,这样说道:“哈尔滨为满语的‘晒网场’或‘当地某一名大地主人名’的称谓。”他是怎样知道这些信息呢?没有交代。接着,东省特别区东陲商报馆在1922年出版的《哈尔滨指南》响应了“晒网场”之说。从此,以讹传讹,一直延续到上世纪70年代末。 哈尔滨是晒网场(又叫晾网地),这一点本不错。在清朝,松花江的鲟鳇鱼和大白鱼是朝廷指定的贡品,当地衙门设立官网,指派渔民在江上打鱼,并把部分江岸划为晾网地,供他们休息、耕种、晒网。但是,阿奈鲁特凭着想当然,把哈尔滨说成是满语“晒网场”,就未免失之轻率了。 对阿奈鲁特“晒网场说”,首先提出不同意见的是民初学者、吉长报社撰述魏声和。他在出版于民国二年(1913年)的《吉林地志》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滨江县,土名哈尔滨。“蒙人以此地草甸平坦,望之如哈喇,蒙语因称哈喇滨。”这位江苏汉族人,缺乏东北少数民族语言知识,他的另说,自然就失去了说服力。1922年,东省特别区东陲商报馆出版了《哈尔滨指南》,采纳了阿奈鲁特的“晒网场说”。 1978年,满族学者关成和振臂一呼,用他的“阿勒锦说”彻底否定了“晒网场说”。“阿勒锦”是满语,也是它的祖语女真语,一位黑龙江省满语专家曾翻译为“公水獭”,后来,有人发现更权威的解释,即:名誉、荣誉、声誉等。清朝宗室学者奕赓在《佳梦轩丛著》中解释为“流芳之芳”。 “阿勒锦”又作“蔼建”,见于《金史》,是辽金时代哈尔滨地区生女真人完颜部的一个村庄。公元1096年,金穆宗盈歌曾在那里亲自迎接凯旋归来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如果此说成立,哈尔滨的历史可上溯近千年。但是,这一新论太过浪漫,缺少科学的支撑。大家知道,在辽金时代的哈尔滨地区,一度城镇林立,村屯相望。海陵皇帝迁都燕京,金源内地走向萧条。接着遭逢元兵侵掠,明代废弃,清朝封禁,金代的文明传承基本上彻底切断。绝大多数城镇、村庄消失了,就连恢弘的金上京会宁府、军事重镇寥悔城,都化作废墟,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小小的阿勒锦村何能独存? 关成和先生的“阿勒锦说”没有站住脚。 美丽的“天鹅说”成为官方说法 赵力说,用一知半解的满语(及其祖语女真语)知识,来研究哈尔滨名称的含义,本来就力不从心,而浮躁的学术氛围,使讨论陷入了文人攻讦的泥沼。赵力告诉记者,王禹浪和纪凤辉是研究地名的热心学者,他们留给家乡两本著作,一本是纪凤辉的《哈尔滨寻根》,一本是王禹浪的《哈尔滨地名含义揭秘》。文章都充满激情,也不乏火药味。最后,王禹浪先生洋洋洒洒的“天鹅说”,成为这场争论尘埃落定的绝响。 赵力认为,禹浪先生为“天鹅说”作出了很多努力。他把哈尔滨与满语“天鹅”联系在一起,充分表现出他热爱家乡、热爱自己民族的潜意识。然而赵力并不认可“天鹅”说。他说:首先,在清代哈尔滨地区,满语对祖语女真语的继承,是口语化的。天鹅的女真语直译汉文“哈尔温”,与“哈尔滨”不存在任何继承关系。 其次,清代的官方汉语与宋元明的官方汉语也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也必然反映在对满语和女真语的翻译上。比如:“金”,在宋元时代被直译为“按出虎”或“阿触浒”,在清代则直译为“阿什”;“狼”,在宋元时代被直译为“女奚烈”,在清代则直译为“钮祜禄”;“雷”,在宋元时代被直译为为“阿典”,在清代则直译为“阿克占”。还有“天鹅”,在宋元时代被直译为“哈尔温”,在清代则直译为“噶鲁”。由此可见,我们直接向女真语求证哈尔滨含义,无疑是在缘木求鱼。 再次,满语也存在方言。例如,“雷”的北京满语发音为“阿克占”,黑龙江满语发音为“阿个东”。这一点,我们必须给予充分的注意。赵力说,全国最权威的黑龙江省满语研究所的专家们,在媒体上保持缄默,是出于治学的严谨。 从一些资料中发现,“天鹅”的北京满语发音为“噶鲁”。双城一带满族人的发音是“哈搂儿”,当地的水泉乡有个村子就叫“哈搂儿窝铺”。“噶鲁”或“哈搂儿”,直接音转为哈尔滨,似乎不大可能。 赵力说,阿奈鲁特在他的《1896年吉林下航记录》一书中,还说过这样的话:哈尔滨“或‘当地某一名大地主人名’的称谓。”他的这句话,一直被人们所忽视。民国以前,用姓氏和人名命名是哈尔滨地区地名的特点之一。对这一规律并不熟悉的阿奈鲁特,认为哈尔滨为“当地某一名大地主人名”的称谓,应当说不是凭空杜撰。但是,我们目前还找不到支持这一说法的佐证。不过,我们也不应该武断地否定阿奈鲁特的“第二说”,万福麟监修的《黑龙江志稿》记载,这一带少数民族中有姓“哈勒斌”的,“哈勒斌”与哈尔滨土语发音完全一致。我们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在王禹浪《哈尔滨地名含义揭秘》一书中,影印了一张弥足珍贵的清末《黑龙江舆地图》,上面标有“哈尔滨”、“大哈尔滨”、“小哈尔滨”三个地名。这就使哈尔滨这个名字更加扑朔迷离。 王禹浪先生认为,“《黑龙江舆地图》中所标注的‘大哈尔滨’、‘小哈尔滨’,民国以后则被转写成‘大嘎拉哈’、‘小嘎拉哈’。”“嘎拉哈”是满语,就是猪、羊、牛的膝盖骨,“搋嘎拉哈”是满族女孩最喜欢的游戏。但是嘎哈不是嘎拉哈,嘎哈是满语“乌鸦”的意思。 赵力说,为了寻找这两个地名,他认真查阅了《吉林通志》——这是有清以来,经过长期准备,修于光绪十七年(1891年)、付梓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的吉林省第一部官修的省志。在《舆地志》中找到了大、小“嘎哈”。其《舆地志——宾州厅》(当时阿什河中下游均隶属于宾州厅)载:正西迤北距厅“一百一十八里镶红旗屯,一百二十二里达子营屯,一百三十里小嘎哈屯(即今阿城区小嘎哈屯),一百三十三里杨木林屯,一百三十五里义兴泉屯,一百三十六里马家店屯,一百四十里赵家崴子,一百四十五里大嘎哈屯(即今成高子镇),一百五十里摩琳街(即今莫力街)……” 鉴于记载详备的《舆地志》没有出现大、小哈尔滨和大、小嘎拉哈,以及以地望珍之,可以断定大、小嘎哈,就是大、小嘎拉哈和大、小哈尔滨。 《吉林通志》的“官渡口” 哈尔滨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是小渔村,有人说是小集镇,都来自于想当然或道听途说。赵力根据《吉林通志》的相关记载,提出“官渡”说。赵力告诉记者,自己的研究不是想否定谁,而是提出一种更接近事实的说法,让专家们参考。 光绪十七年,哈尔滨地区(其中马厂甸子屯、拉拉屯以东归宾州厅管辖)隶属于双城厅,是双城的偏远乡村。令人奇怪的是,村镇记载甚详的《吉林通志》,在双城厅下却没有哈尔滨的名字,在那个方位上出现的地名标志是“官渡口”。 《舆地志-疆域中-双城厅》:“正北迤东距厅(今双城市双城镇)……九十里登李屯,九十五里陈家洼子屯(今道里区新发镇五一村陈家洼子屯),一百里大亮子屯,一百一十里古家窝铺,一百二十里长沟子屯,有松花江官渡口,通黑龙江呼兰厅路”。 《舆地志-疆域中-宾州厅》也如此:“西北距厅(今宾县宾州镇)……一百四十里偏脸子屯,一百四十五里石人沟屯,一百四十八里荒山嘴子集,迤北十余里,有松花江呼兰河口、官渡口,通黑龙江呼兰厅等路,一百五十里马厂甸子屯,迤北一百五十三里孙家屯”。 上面的一些地方,有的还在,有的已淹没于都市中。赵力先生曾到《舆地志》中出现的村庄实地考证,得出的结论:“官渡口”就在今天的防洪纪念塔下,中央大街就是当年官渡口的栈道。 赵力说,为什么史官没有在双城厅下标明哈尔滨船口?用疏漏来解释,显然是不客观的。我认为有这样一种解释还可以说得通,那这就是“哈尔滨船口”为汉语“官渡口”的满汉合璧词组。 “满汉合璧”——花名用满语,属性用汉语,是哈尔滨地区地名的一个重要规律,也是满族文化与汉族文化交融的体现。比如松花江,松花,是满语;江是汉语。阿拉楚喀城,阿拉楚喀是满语,城是汉语。呼兰县,呼兰是满语,县是汉语,等等。 如此,“哈尔滨”的“哈尔”,应该是满语,它是什么意思呢?据老前辈金启孮先生在富裕县三家子屯收集的地方满语单词,“官”的发音为“哈楞”(北京满语发音为“哈番”),特别近似哈尔滨的土语发音“哈拉”。“滨”是汉语文言“津”的音转,即渡口。这在《金史》上可以找出类似的佐证,《腊醅、麻产传》中,有一个渡口叫“妒骨鲁津”,大致方位就在今天哈尔滨沿江南岸。 如此,赵力提出新的哈尔滨地名含义观点——“官渡说”。 赵力告诉记者,最近,他意外地得到俄罗斯人写于19世纪初的一篇纪实文章《初到哈尔滨》。有几段话很有意思: 哈尔滨这个名称,就其起源有多种说法。哈尔滨没有有关它的汉文记载,只不过是根据发音而写出来的。它来自满语,意为“浅滩”、“渡口”。 赵力认为,“渡口”的记录是接近正确的。 赵力说,按照1900年出版的官修的《吉林通志》记载,官渡口的位置在“长沟子村”下游附近,又说长沟子是驻军的“卡伦”,俄罗斯人也看见了,称之为江畔清兵营盘。 《初到哈尔滨》原文写到:“4月12日,我们几个人在希德洛夫斯基带领下,乘坐骑去松花江边。在高岗的边缘,即后来称之为新市街的地方,困惑使我们停在那里。眼前很远的地方,可见到松花江及沿江狭窄的高地,可以看清一座炮台。后来建成的松花江火磨就在炮台的位置。现市立公园还有几座草房,傅家店也无非是有三五座草房的小村子。在沿江高地和高岗之间是一片广阔的生长芦苇的水面,其间露出满是荒草的小岛。路在哪里?翻译向在田间耕作并以极大的兴趣注视着我们的中国农民问路。这些庄稼人告诉我们,沿高岗向东才能下坡并找到去江边的路。路上尽是水洼地,但毕竟把我们引到江边高地。” 这些表述是客观的,《吉林通志》也反映了当时的荒凉,1900年,哈尔滨从西河沟到道外一带,只有长沟子屯、马厂甸子屯。顾乡、正阳河、傅家店、四家子均没记录。俄罗斯人的“别无选择”,也间接地告诉我们,当时根本不存在“哈尔滨村”,没办法,他们只好到比较近的香坊烧锅驻扎。俄罗斯人的这个说法,与《吉林通志》吻合。 赵力说,最近他读到了俄罗斯人拉丽萨·克拉夫琴科1989年撰写的文章《追溯哈尔滨的由来》,文中利用了大量俄罗斯人记述的资料,对哈尔滨“官渡说”有所补正。文章说:“有一种观点,认为它是满语,意思是‘渡口’。从本质上讲也合乎逻辑,因为什德洛夫斯基选择这个地方建桥……”1896年,俄罗斯旅行家阿涅尔特·埃·埃在满洲河流域游历,之后记录到:“哈奥滨是阿城市(即阿勒楚喀城)的码头。”俄罗斯人头一个单词发音不准确,因此在俗语和公文中开始把指挥基地称为哈尔滨。 赵力说,俄罗斯人的这些记述,客观上对他的“官渡”说给予了佐证。 |